左颜绕过地板上堆着的纸箱子,从床边走过去,到落地窗前的另一个懒人沙发上坐下。
她没有回答,游安理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
安静随着时间推移,让气氛也变得冷清了些许,屋子内只剩下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声。
游安理的一双眼睛藏在无框镜片下,镜面倒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一行行敲出的字符流动着,直至最后一个字符落定,她停下了动作。
将腿上的电脑放到小桌上,游安理端起杯子喝了口凉白开,语气平淡地问:“你想聊什么?”
左颜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双腿,闻言才抬头看向她。
“聊聊护照吧。”
既然再怎么回避,它都始终存在,那不如早一点清理创口,挖掉腐肉,痛是痛了点,但好过恶化下去,再也救不回来。
游安理端着杯子,片刻后才轻轻放下,神情里没有了刚才的随意。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甚至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还有余力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坐姿,面对面地进入谈话状态。
只是在开口前,游安理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松开了,也许是枷锁,也许是别的。
“好。”她回答。
左颜对她的反应没有感到意外。
如果游安理不是这个样子,那就不是游安理了。
所以左颜才觉得难过,在自己刻意忽视的时候,游安理做了那么多不像她的事情,在那个过程里,这个人又该有多痛苦?
想到这里,左颜却绷住了自己的表情,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开口道:“如果昨天我没去找,你打算一直扣押我的证件吗?”
“是。”游安理连一点考虑的停顿也没有,直接回答。
左颜抿起唇,好半晌之后才又问:“你让刘经理改团建时间,把活动搞得那么复杂,是想打击我,让我下定决心辞职吗?”
这一次游安理想了想,随后回答:“算是吧。”
能得到的结果无非是两种,辞职或者顺利渡过难关。
但无论最后得到了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好结果。
左颜看了她很久,无声的注视比言语更尖锐,有什么东西也在这种寂静里悄悄炸裂。
“扣押我的证件,改了我的工资卡密码,在工作上给我穿小鞋,在家里劝我辞职,让我帮你搞装修,最后还要搬过去。”
左颜一件一件地数着,最后突然看着她问:“游安理,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
游安理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依然好脾气地给了回应:“什么事。”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是十八岁?”
左颜的话音落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沉默的反馈。
其实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今天之前,左颜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更不敢去问。
在游安理回国后的这段日子里,她的一日三餐,上班下班,工作上的计划安排,甚至连喜欢的电子产品和零食,都被游安理安排得妥妥当当,堪称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她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忘了一个人生活的辛苦,也慢慢地废弃了独立生活的习惯和能力。
就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十八岁的她过着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吃饭不用自己操心,功课也有游安理一对一辅导,明明只是一个补习老师,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把她照顾得很好。
左颜就是在那样的生活里依赖上了游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