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房子很小,隔开了厨房和卫生间后,剩下的空间被一张床和落地窗阳台占满了,两个懒人沙发靠在落地窗前,中间一张方桌上还摆着游安理的电脑包。
左颜的主机电脑还没搬过来,但光是这些东西就快要摆不下了,主机拿过来也只能放在箱子里等正式搬家。
她侧躺在床上,目光从小方桌扫过,最后落在了地板上的那个白色盒子。
比起主机的箱子,这个盒子小了一些,但同样很显眼,放在屋内一堆东西中间也能一眼找到。
游安理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这台游戏机是哪来的。
左颜的预感被证实了,游安理的确跟她是一样的,就连选择回避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不去戳破,就不存在。
不存在,就不会影响到此时此刻。
但左颜的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个晚上,左颜始终没能睡着。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躺在游安理的身旁,想了很多很多。
她在想游安理身上的种种反常,想游安理的沉默和直白,想来想去,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懦弱的,狡猾的,贪心的自己,纵容了这样的局面,她的确难辞其咎。
如果十八岁的自己看到了现在的她,应该也会非常失望吧。
曾经把游安理放在心尖上的她,连游安理的喜好都能一点一点观察出来的她,竟然会放任自己无视了游安理的所有异常。
车里的药瓶,床头柜里的药瓶,车上垃圾桶里揉成一团的医院体检报告,明明有起床气却几乎每天都比她起得更早,一直坚持锻炼,饮食健康,体重却肉眼可见地往下降……
一桩桩一件件,数也数不清,都是她看见了却不肯去想一想的“答案”。
现在才去想,真的太晚了。
第二天左颜起了个大早,趁着最后一天的周末时间,跟游安理一起找了搬家公司来搬东西,彻底把那边打包好的箱子给搬了过来。
这么一折腾,大半天时间就没了,屋子里也被堆满,连个活动的区域都找不到。
游安理昨晚上就把那边的两套房子都挂上了出租平台,正好有一个急着租房的人,家里生了二胎,又要把父母接过来照顾孩子,一室两厅的房子就不够用,只能找这种挨着一起的两套房子。
看完房子后他就定了下来,直接跟她们签了合同转了账。
左颜还没有从搬出来的心情里回过神,一切就尘埃落定,没法反悔了。
明天还要上班,两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直接回了公寓洗漱休息。
一个周末的时间,让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左颜洗完澡的时候都还在回想这件事,总觉得心里某块地方是空的,让她没有太多真实感。
住了好几年的地方,说搬走就搬走了。
要是游安理愿意,干了三年的公司,也能说让她走就让她走。
这么些年在这个城市里打拼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就都没有了意义。
左颜吹干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涌上来,让她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二十六岁的她,还是十八岁的她呢?
她的人生究竟是在往前走,还是在死胡同里不停地打转,连一步也没迈出去?
离开家的时候她一无所有,像个废人一样什么也做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跟以前一样,甚至连唯一的优点都失去了。
现在的她,比过去的那个她,更加的不值得游安理给她的一切。
懒人沙发上,抱着电脑的人还敲打着键盘,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头也没抬地开口道:“你选的那款沙发快完工了,周五应该就能交货。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