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殷弘玉人事不知的靠在殷弘陵膝盖上,被一路带出了皇宫。
眼看着前面就快到宁王府了,车子压到一块石头,剧烈的颠簸了下,险些将他带到地上去,好在殷弘陵眼疾手快将他护住了。
“玉儿,没事吧?”殷弘陵注意到弟弟睁开眼睛,有些担心的问。
殷弘玉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后记起什么,一下坐起了身,结果因为动作太快,磕到了殷弘陵的下巴。
“皇兄,他人呢,他怎么样了?”殷弘玉心里担心着温诀的安危,以至于连自己被磕肿的额头和殷弘陵被他撞破了嘴皮都未曾注意。
想到宫中发生的一切,殷弘陵一时沉默,没有回答他的话。
看他那副表情,殷弘玉顿时有些慌了:“皇……皇兄,你怎么不说话?”
“弘玉……那人是好是歹,你何必关心?他并不值得你如此!”
殷弘玉面色一僵,继而缓缓道:“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他真的……被皇上擒住了?”
“他死了!”殷弘陵看着弟弟满眼担忧的神情,狠下心肠的一字一句搅碎他的希望。
听闻此言,殷弘玉一时之间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半晌却又连连地摇着头否认起来:“不,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他不可能死的,你撒谎,皇兄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玉儿!”殷弘陵一把按住弟弟单薄的双肩,“他是真的死了,在光庆殿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陛下当场诛杀!”
也不知是心里对温诀的认知太过强悍,还是对他的感情太深,总之任殷弘陵说的如何振振有词,殷弘玉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他挣脱对方的钳制,跳下马车抢走了一个侍卫的马匹,然后往皇宫方向跑了回去。
“王爷,宁王他……”
殷弘陵看着绝尘而去的弟弟,半晌,微微叹了口气:“随他去吧。”等亲眼看到了,他也就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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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出事了!”殷无咎正欲睡下,赵延盛忽然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宁王在宫外与送温将……温崇洲尸体出宫的禁卫军们打起来了,似乎是想抢走尸体。”
“他想干什么?”殷无咎皱眉道。
赵延盛斟酌了一下措辞,简明扼要说:“朝中早有传闻,宁王与温崇洲交情匪浅,奴才恐此事并非子虚乌有。”
殷无咎沉默了下,道:“算了,他要便让他拿去罢了。”其实殷无咎对于温崇洲的尸体并不怎么上心,是埋了还是被人弄走,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出宫的大臣们都被堵在了路上,这尸体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带走,只怕引人非议,于朝于野于王爷,皆无益处啊。”赵延盛苍老的面容上,藏不住的顾虑,还有几分叹惋。
说来先帝在时,他也曾跟着先帝信任过温崇洲的,甚至曾一度感激他能出现在陛下的身边,以至时至今日,看着这一代枭雄猝然陨落,被一袭粗布裹了便要草草埋了,心中亦有几分悲凉。
殷无咎让赵延盛备马,亲自去了事发地点。
果然如赵延盛所说,殷弘玉拦住了送尸的马车,而在那马车之后,各式马车轿辇堵了半条街,颇有种现代社会下班高峰期堵车的架势,武将们有的凑上去看情况,文官与其家眷不安的缩在车轿上等,也遣了小厮过去探情况。
殷弘玉手中握着剑,发丝凌乱、衣衫染血,直挺挺站在路中央,俨然一副若对面之人想要从此过去,就先从自己尸体上碾过去的架势。
注意到殷无咎的到来,在场众人都纷纷下跪行礼,高呼万岁,并且自觉地为他腾出一条道来,只有殷弘玉,在看见殷无咎的那一刻,非但没有行礼,反而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并且握紧手中的剑,摆出了一副攻击姿态。
“你杀了他!”殷弘玉没等殷无咎说任何话,便率先质问了一句。
殷无咎顿了一下,道:“他该死。”
冷冷淡淡的三个字,没有多少起伏,却在一瞬刺激到了殷弘玉。
“你住口。”他抬剑指着殷无咎,厉声呵道。
殷弘玉的情绪太过激烈,殷无咎一时之间竟有些被镇住了,是以没再继续开口。
殷弘玉盯着他那张漠然无辜的脸,半晌,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你说他该死,你竟然说他该死……殷无咎,你知道吗?这世上谁都能说这话,唯独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