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得此妙人,每到入夜伴在自己身旁,吹着悦人的曲子让自己安寝,倒也是件乐事。正想着,却不见曲音响起。而身旁的女子,柔软的身子又贴了上来,只是那莹润的朱唇……朱棣立时惊愕,忙睁开眼睛,只见喻氏跪在自己身旁,小小的粉面正对着自己。
“你?你要做什么?”天子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喻氏笑了,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为万岁吹箫呀!”
“什么?”朱棣如坠云端。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是她口中的“吹箫”。
风云重重至
乾清宫外,黄俨如同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在宫门外静立了一个时辰之后,他这才放心离去。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即有个伶俐的小太监上前侍候,又是奉茶,又是捶腿,最后才忍不住问道:“二叔,那喻氏成了吗?”
黄俨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成了吗?把‘吗’字去掉!”
“成了?”小太监一脸惊喜,满眼崇拜地看着黄俨:“二叔,那以后在这宫里就要以您老人家为尊了!”
黄俨扫了他一眼:“这点出息!告诉你,打今儿以后更得给咱家夹起尾巴做人。不许你跟他们几个小猴崽子出去招摇。万岁爷耳聪目明,手段高着呢。这只是第一步,一切还得慢慢筹划!”
“是,全听二叔的!”小太监连连点头称是。
黄俨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柱子,也委屈你了。若不是这天大的打算,二叔信不过旁人,也不会让你爹把你给送进来!”
被黄俨唤作柱子的小太监眼神儿一黯,随即又尽展笑脸:“瞧二叔说的,当初要不是二叔进宫谋了差事,怎么会有我爹我娘我们一大家子的今天。再说二叔这也是为了咱们黄家的万代基业,若是老天保佑,大事能成,这往后咱们黄家的子子孙孙,可都捧上了金饭碗,得了上方宝剑,这样一劳永逸的事情,柱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二叔干!”
黄俨叹了口气:“去,把消息送出去!让他们安心!”
“是!”小柱子悄悄退下。
黄俨脱去蟒袍外衣,只着一身素缎中衣躺在床上。细细思量自己筹划了多年,终于才走成了第一步。原本看中王贵妃,可笑她迂腐得很,真把自己当正宫主子了,又加上跟在徐后身边多年,根基太深,拉拢不成,也不能除去。
直到后来苦心扶植了权氏,谁知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吃一堑,长一智。自己学乖了,早早地从朝鲜找到这个喻氏,却并没有急着献给皇上,一直暗中派人调教,足足用了好几年的时间,终于可以放心当成自己人来用了。可是皇上却老了,在女人身上没有念想了。而王贵妃的死,让他神伤不已,这时献上喻氏,才正中下怀。仿佛久旱逢甘霖,恐怕过不了多久,皇上就离不开她了。
黄俨想到这儿,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柱儿,这世上的事,他还没看透。自己筹划这桩惊天大事,真的是为了黄家吗?他一个阉人,哪里还会顾及到本家的兴旺荣宠?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
唉,黄俨叹了口气,辗转反侧,过了许久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乾清宫中传出朱棣的旨意,择吉日册封朝鲜淑女喻氏为贤妃,赐居长春宫。
朱棣的后宫中,除了徐皇后、贤妃权氏、贵妃王氏之后,又迎来了一位六宫之主,同样的朝鲜贡女的身份,同样的贤妃称号,一时之间,宫中上下又引起一阵不小的喧哗。
东华门内端本宫文安殿内,皇太子朱高炽与太子妃张妍端坐于正中的宝座之上。
皇太孙朱瞻基与胡妃善祥、令仪若微从外面依次入内,下拜行礼。
朱高炽满面祥和,笑容可掬:“都起来吧!”
太子妃的目光在他们三人面上一一掠过,最终在若微的身上停下。心中不免喜忧参半,喜的是皇太孙终于有了喜讯,可以开枝散叶了,可是这头胎却不是中在正妃胡善祥的腹中,又不免有些遗憾和担心。
胡善祥从太子妃的目光中窥出一二,立即唇边带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母妃也太心急了,才不到二个月的身子,母妃就眼巴巴地盯着若微妹妹的肚子看,怕是此时还未显怀呢!”
太子妃看她面上和煦如三月春风,不见丝毫别扭,更是觉得她为人贤惠,大度得体。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都是基儿的不好,直到今日才传出喜讯,让本宫望眼欲穿等了这些年!”
太子妃的话一语双关,在敲打着朱瞻基的同时,又仿佛在暗示着若微。
若微低垂着头,从上面看去,仿佛是害羞一般。其实她才是一脸的淡然与平静,若非是西山遇险,朱瞻基非要让府中的太医诊治,自己是断断不会这么早将有喜的消息透露出来的。一想起当年在静雅轩离宫的那一天,正是太子妃派人给自己送来的红花,若微就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寒。
皇太孙朱高炽看着若微,打心眼里喜欢,然而目光扫向朱瞻基和胡善祥,又觉得有些无趣。原本想跟若微调侃几句,再求些强身健体的药方,可是奈何这样的场合,身为公公的也不便与儿媳多聊,于是轻咳一声,只说道:“若微有了身孕,可要好好调息,万不可有了闪失!”
若微起身,低头福礼:“父王教诲,定当谨记在心!”
“罢了,罢了,孤在此,你们定是拘束!”朱高炽侧脸看着瞻基:“你们陪你母妃多坐坐,孤还要往文华殿议事!”
瞻基等人立即起身再拜:“恭送父王!”
皇太子朱高炽离去之后,太子妃从案上拿起一个锦盒,递给胡善祥,又对朱瞻基说道:“基儿,你与善祥去长春宫见一见贤妃,母妃留若微在此,召了宫里的太医再帮她看看!”
朱瞻基显然有些意外,目光追着若微看了一眼,若微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从之。于是朱瞻基与胡善祥双双离去。
太子妃看着若微,面上表情冷静得有些怕人,指着身边的软椅:“坐近些!”
若微依旧低垂着头,轻移莲步,挨着太子妃坐在下首。
太子妃伸手拉起若微的手,若微这才抬起头:“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