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也许在朝鲜她算得才女,但是在中原,在大明,才女云集的后宫,她的才华并不出奇。
朱棣一个人,在骄阳似火的午后,在宫中小径上缓缓而行,“骄阳似流火,暑热难相抵。宫绢纱如冰,端午赐殊荣。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情意无长短,终身荷圣恩。”
朱棣心中一动,怎的就念起那个小丫头作的诗来。这丫头比几个月前又长大了些,眉眼之中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
一想到此,朱棣不由心中更是烦燥。
就在此时,远远的响起一阵琵琶曲。
朱棣大感意外,是她?怎会是她?
于是,惊戈铁马入梦来,仿佛又回到了建文元年。
那一年,燕王朱棣40岁。
一代开国之英主,大明天子朱元璋龙驭归天,朱棣长兄之子皇太孙朱允文登基为帝。
朱允文人同其名,儒雅好文,一时间在朝堂之上添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新政,革新了朱元璋在世时的许多弊政。
对此,朱棣原本也是心服悦然,如果这个侄儿不是受齐泰、黄子澄等人的鼓动,不盲目削藩,那么自己自然也不会起兵相逼。
建文元年二月,年青的皇帝下诏:“诸王不得节制文武力士”。
三月,建文帝命宋忠屯开平、练兵山海关,徐凯练兵临清,调兵屯彰德、顺德,防的就是自己这个燕王。
四月,齐、代、岷三王被废为庶人,而湘王柏亦被逼领王妃及众眷在封地宫中自杀。
至此,燕王再也按捺不住,杀张昺、谢贵等监军,夺北京九门,以僧道姚广孝为谋士,称“靖难”之师,挥军南下。
建文帝遣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北伐燕军。
此后两年,双方各有胜负,呈僵持状。
建文三年,燕王朱棣42岁。
二月,朱棣再次率兵南下,后与帝师统帅盛庸所领官军相遇于夹河(今山东莱芜境内)。第一天交战,双方互有死伤,燕军处于下风。
战事间隙,燕军在夹河城中休整。
朱棣亲自于城中各处检阅督防,回想起事之初的热血沸腾、怒发冲冠,一举挥师南下,到如今面临进退维谷的境遇,心中就只有苦笑或者仰天长叹了。整整三年了,打来打去却仍然在自己的家门口转悠,始终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任谁都会灰心丧气,难以为继。
大军自正月起就一直在外征讨,兵疲将衰,士气低下,朱棣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真的是天命所使,志在必得?
风起云涌,愁思满布,一身铠甲在身的他立于夕阳中,无限惆怅在心底。
“王爷!”属下亲兵来报:“刚刚有人送来伤寒药!”
“哦?”朱棣不由一愣,这场战争虽然师出有名,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挑起争端的燕军是夺去他们平安生活的始作俑者,所以燕军所到之处,百姓们不是远远躲避,就是敬而远之,哪里还会有救济和支援。
“那送药人现在可在?”朱棣心中疑窦顿起。
“就在前面!”亲兵指着不远处的兵营回道。
朱棣跟着亲兵走进兵营,远远的看见一名老者带两名青衣童子,身边是几筐草药。正与军师姚广孝相聊甚欢。
“王爷!”姚广孝打着招呼,而那老者带着童子,只一个揖手行礼就匆匆退下。
朱棣好生纳闷。姚广孝说道:“王爷莫怪,此人为胶东医林圣手,居于此地,知道我军中众多将士感染了伤寒,特来赠药!”
“哦?”朱棣面露疑惑。
“这药均是对症之药!”姚广孝知他心性多疑,故在一旁略作解释:“此人身在化外,菩萨心肠,不仅为我军,就是对面的帝师中也送去不少药材!”
朱棣轻哼一声:“两面讨巧,也不过是骑墙之人!”
“王爷此言差矣!”姚广孝皱眉道:“他真乃性情中人,对于朝政、军国之事认为毫不干己,只是为人医者,不能眼看着病患身受此痛,所以才出手相救,在他眼中没有燕军、帝师,事非成败之分,皆是众生矣。”
“皆是众生矣?”朱棣轻声重复,回守望着那老者渐渐远去的身形,深省许久。
回眸
次日再次开战,从辰时一直打到未时,互有胜负。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大风骤起,尘埃蔽天,咫尺之内目不见人。帝师乘风冲杀,燕军大败,朱棣只领着数百兵骑逃回德州。
而混乱中,朱棣身中两箭,但并不在要害之处,原本以他的体质,算不得什么,只是长期压抑在胸口的气闷和失意,与箭伤交汇在一起,以至于急火攻心,愈演愈烈,竟然高热不退,伤势恶化。
于是身边兵士抬着他四处寻医,无奈,德州百姓都厌恶燕军无端挑起战事,不愿相帮,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来到城中一所寺院,想着出家人定会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