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妃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往后我在这宫里,怕是更不好过了!”
“姐姐圣宠正浓,怎么会有如此感慨?”若微皱着眉,面色紧张。
权妃看她神色关切,大感安慰:“没事,是我想的多了!”
宫内嫔妃日日争宠、沉浮斗狠,虽然面上仿佛永远一派迤逦,可是私下里、暗地中的斗争何时断过?若微略为思索,也就想到了,只是难得两个人相聚在一处,实在不想涉及这样沉重的话题,于是若微仰起一张笑脸问道:“福姬姐姐,记得我们一起从登州出发的时候,你还带了朝鲜的厨娘?”
权妃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你对朝鲜的食物也感兴趣?”
若微听她此言,不由拍手称道:“正是呢,前几日听她们谈及你们朝鲜的冷面,说是冰泌入脾、酸甜可口、爽滑劲道、十分特别,只是听人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吃过,心中想得紧呢!”
“这有何难?”权妃轻轻击掌,一个身穿朝鲜服装的侍女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吕儿,去让曹尚宫做一些冷面来!”权妃吩咐着:“对了,再拌几个小菜”,转而对若微说:“你一提,我也想吃得很!”
这位名叫吕儿的侍女应声下去,若微手托香腮,不由问道:“曹尚宫?姐姐宫中还用朝鲜的称谓吗?”
权妃面上微微一窘:“她是自我朝王宫景福宫里出来的,原是大王上膳厨房的尚宫娘娘,因为我们几个都是朝鲜名门之后,此番远嫁大明,我朝国主特命她一同前来,也算是种体恤。”
“哦,你们这位朝鲜国王可真是有心!”若微连连点头,不由对那个一衣带水的邻邦小国产生了些许的兴致。
“是呀,我们的太宗大王李芳远,文治武功堪称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王立下过赫赫战功。只是他个性极强,一向自命不凡。正是因为这种过于果断刚强的性格,才在获得王位的道路上经受了那么多的坎坷!”权妃目光深邃,将故国王权更迭的故事娓娓道来,只听得若微完全入了迷。
原来同一时代,在大明东部的小国朝鲜,也有一位像朱棣一样的王,同样是在立国之初,立下不世之功,同样是在立储之役中惜败,又同样以“靖难”政变的形式,从他人手中夺下的王位。
只是在权妃的口中,那朝鲜国王分明比朱棣要生动,要真实,要可爱一些。
若微也才得知,奉朱棣之命,到朝鲜国挑选贡女的大明司礼太监黄俨是如何的欺凌逼迫属国。在朝鲜又有多少女子为了躲避检选,而不惜自毁容颜,最后,为了国家和民族大义,这些朝鲜的官吏才忍痛献出自己养在深闺之中的娇女,而对于她们,朝鲜国王恩礼有嘉,尽一切可能,为她们提供便利,侍女、厨娘、用具,只要能慰其乡情,他都妥当安排了。
这样的国主与当今大明天子朱棣,差异是何其大呢?
旧梦
回过神儿,仔细看着殿内的陈设与摆件,处处透着异国的风情,皇上对权妃终究还是有心的,只是这份心思能保存多久呢?如果在这深宫之中失了皇宠,她一个异域女子,该如何自处呢?想到此,若微不由开口问道:“姐姐,你想家吗?”
权妃娇俏的容颜渐渐添上一抹愁思:“怎能不想,只是身不由已,想也无用!”
是呀,就像自己一样,每到夜晚,对家人的思念,就像虫蚁一般啄蚀着自己的心,痛苦极了,却又不能控制。然而想了又有什么用?天明之后,还是要在人前处处装着欢颜,摆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若微叹了口气,拉起权妃的手:“姐姐且放宽心,如今大明为朝鲜的宗主国,姐姐身得大明天子的宠爱,陛下又给姐姐的父兄都加封了官爵,而朝鲜王既然也如此明理,想来在朝鲜,姐姐的家人应该也是生活无忧。”
权妃听了,反而满面愁容,她摇了摇头:“你年纪还小,我表面虽然风光,可是内心的苦楚你又如何得知?上个月收到家书,我妹妹已被送入朝鲜王宫之中,被王上封为嫔,虽然这是我王的恩典。只是她比你才大两岁,小小年纪就要面对无数的构陷与风波争宠,我实在替她忧心。”
“姐姐!”若微自然知道,不管是大明后宫,还是朝鲜王庭,妃嫔争宠一团混水,哪里能太平呢。想到自己日后也不免这样的结局,不由心中一阵难过。
就在此时,侍女端上饭桌进殿,果然摆着十几种小碟子,里面盛着各色凉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当然正中还有两碗冷面。
若微卷起袖子,下筷就吃。连汤带面,吃得好不痛快。
而权妃则由侍女在胸前围上绣帕,并先由侍女将面条小心地盛在一个空碟中,递给她,她这才吃了一口,又用汤匙轻轻舀起一小勺凉面的汤慢慢品味。
“你呀,吃起面来,与我小妹一般无二!”权妃拿起帕子隔着桌子为若微轻轻擦去溅在脸上的汤汁,又帮她挽了挽衣袖。
“我也知道姐姐那样吃面才是又斯文又好看,可是那样吃到肚子里,太没意思了,像我这样才叫爽快!”说着,又端起碗,喝了一气儿冷面汤,这才解气,只是为何四周突然寂静一片,若微看到权妃早已放下筷子,悄悄退在一旁,伏身而拜。
“不会吧?难不成皇上在百忙之中驾临……”若微嘴里小声叨唠着,慢慢转过头,立即来了个五体投地:“陛下!”
“哼!”朱棣轻哼一声,也席地坐在一旁,指着桌上的饭菜,看着权妃:“你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朕放心不下,早早罢了宴,赶过来看你,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躲在这儿寻自在呢!”
“陛下息怒,福姬知错!”权妃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有你!”朱棣余怒未消,又指着若微训斥道:“平日里像个淑女,今儿我才看清了,就是一个任性荒唐的小丫头!”
若微哼也不哼,深埋着头。
朱棣又道:“去,回你的静雅轩反省去!”
“是!”若微悄然退下,然而走到门口,抬头冲着朱棣狡黠一笑:“陛下,这冷面可好吃了,一会儿陛下也尝尝,最是消火去暑的!”
“哼!”朱棣又气又恼,伸手要打,而她早已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朱棣转身看着低垂着头伏在地上的权妃,看着她如雾的黑发,与那一抹雪白的颈子,不由心中一荡,一把推开饭桌,将权妃拉入怀中,扯开她的衣裙,狠狠地揉搓着她的肌肤,开始了原始的征服与掠夺。
之后,朱棣独自拂袖而去,他不知道今日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失控,刚刚看着一脸委屈的权妃,看着她雪白肌肤上的片片青紫,自己也有些恍然了,这个来自异邦的女子,仿佛是自己喜欢的,只是自己喜欢她什么呢?如果是柔顺,那么宫中自王贵妃以下,哪个女人在他的面前不柔顺呢?
喜欢她的美貌,朱棣又摇了摇头,她美虽美矣,但也并不是艳冠后宫,出尘绝世的。
是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