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爱说不说!”怪道人仰面一躺,两腿搭着,脚尖一翘一翘,露出破了几个洞的鞋面,嘴里哼着歌,眼睛闭起,显得无比惬意。
秦钟越有些尴尬,在一旁手足无措,小声道:“这边如此脏乱,前辈难道就睡在这里?要不我给您寻个住处,总好过这般受苦!”
“这可不是受苦,这是老道的修行!”怪道人噗嗤一笑:“红尘俗世,污浊不堪。凡人生在其中,身体脏了,尚且能洗一洗。这心脏了,又该怎么怎么洗?”
“老道便把一颗身心放进这污水缸里,不拘泥沙,任它蹂躏摆弄。哪一天能从中超脱,一尘不染,虽苦犹乐,这颗道心便算圆满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秦钟越喃喃几声,忽然眼前一亮,冲着怪道人重重鞠躬,肃然起敬道:“多谢前辈点拨之恩。”
怪道人轻轻一笑,说道:“别学老道,这是老道的道。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己着了相,反而不得超脱。”
“是!”秦钟越应了一声,又想起送刀的事情,不由有些焦急:“那个……前辈,在下还有要事,不如让我先把事情办完,再来聆听教诲?”
怪道人笑而不语,秦钟越只当他应了,拔腿便走。
“慢着!”
怪道人声音忽从身后传来,秦钟越心里咯噔一跳:“不好,这是要反悔了?”
他停下身子,惴惴不安道:“不知前辈还有何见教?”
“别紧张!”怪道人笑道:“你匆匆忙忙而去,可知道王一在哪里吗?”
秦钟越暗骂一声“糊涂”,连忙行礼问道:“难道前辈知道王小友的下落?还请行个方便,告知在下一声。”
怪道人原本笑着,脸色忽然一变,噌地坐直了身子,把秦钟越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准备出手夺刀,连连后退。
可是怪道人却并没有这般做,而是保持一个动作,静静坐着,眼神仿佛穿透山野,望向万里之外。
片刻,怪道人脸上露出一丝怪笑,摇摇头,略有深意道:“来不及了,就算跟你说了,这刀只怕也送不出去。”
秦钟越一惊,只道是磐石反悔,连忙回头,便见到一团黑影立于几丈外的一棵树巅之上。他鹰眼明亮,稍一凝神,便看清了来人的脸庞,心下不禁骇然:“郑思益,怎么是他!?”
郑思益恰好也朝这边望来,一双眼睛亮地吓人,忽而脚下一动,人已电射而来,秦钟越只是眨了下眼睛,两人相距已不过数尺。
郑思益脸色平淡,到了近前,毫无花哨地向前一挥,空中立刻搅起一团旋风,其中隐隐生出吸力,正是“天魔七变”中的“聚风”之法。
秦钟越心中紧张,一见掌风涌来,神通立生,纵身跳起,爪势一沉,以无边劲力破开吸力,直取郑思益咽喉,眼看就要成功,身子忽然一歪,错开半尺。仿佛有一根无形绳索扯住了双腿,将他带离到一边。
秦钟越手不离刀,出手不便,遇到常人尚且瞧不出什么,遇到真正的高手,一身功夫最多只能发挥三四成。
这一落下风,郑思益立时面露狞笑,一股灼热掌力喷涌而出,有如一根柱子向外猛撞,直取秦钟越胸口。
眼看命丧顷刻,忽而人影晃动,场上已多出一个人,那人右手一招,将秦钟越后领一把抓住,往后拉退三尺,又拍出一掌,与郑思益相对。
两人双掌相接,“轰隆”一声,发出震天巨响,饶是秦钟越神通高强,也禁不住耳膜发痛。
郑思益跳到一边,冷冷注视着眼前的邋遢道人,淡淡说道:“你就是怪道人?”
怪道人不应,只把秦钟越推向一边,在他耳边讲了个地址,随后说道:“之前我不让你走,是因为敌踪未现。现在最难的两个人都已入局,外面再无人是你的对手,放心去找王一吧!”
秦钟越浑身一震,退后一步,重重鞠了一躬,决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郑思益眼睛一眯,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冷冷笑道:“本来只是想来会一会你,但你激怒了我,所以只能去死了!”
怪道人哈哈一笑,手掐法诀,朗声道:“老道之前算了一卦,寿数尚有二百载,阎王都不敢收我,你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