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浔如今这个肚子,弯身不方便。
她原也是想要避嫌的,可骆长霖近乎自虐的举动看得人实在揪心,不得已她只能艰难的半蹲下来,伸手拦了他一下:“你不会弄,稍等会儿,我帮你包扎。”
说完,又略显艰难的扶着后腰重新站直了身子回了寝殿之内。
骆长霖手上的帕子已经被鲜血掩盖住了原本的颜色。
他低头看着,不再动了,也不做声。
危机解除,书云也略放心了些,和那群宫女都还挤在偏殿的门口迟疑着该不该出来,片刻之后黎浔重新自寝殿里出来,左手抓着几个小药瓶,右手却拎着把凳子。
她肚子鼓起来之后走路的样子本来就有点滑稽,现在手里拎着凳子努力平衡的样子略显摇摆,跟只吃多了的胖鸭子似的。
骆长霖:……
鉴于这画面太违和,打破了他心中那一点遐思,他心情倒是瞬间好了几分。
书云见状,却甚是紧张,匆忙看一眼外面紧闭的宫门,就赶紧跑出来帮忙,接过黎浔手里的凳子。
好在是外面的守卫没有时刻监视这院里的动静,虽然林皇后走前严令要将她们主仆分开关押,外面的人也没冲进来管闲事。
黎浔确实有些吃力,也没勉强,就把凳子给了她,又随口吩咐:“你再去找些绷带,打一盆水来。”
书云扶她走到骆长霖面前,将凳子放下,这才答应:“是。”
黎浔用鞋尖把凳子踢到骆长霖的轮椅正对面,扶着腰正待要坐下,骆长霖才语气冷淡的道了句:“也没什么事,你有金疮药?拿一点我自己涂了就行。”
黎浔这个人还是知恩图报的,虽然就算刚才骆长霖不出手她也不见得会有事,可人就伤在她眼皮子底下,又是她力所能及的事,若是这都不管却是说不过去。
“我就看看,伤到筋骨会很麻烦。”她把几个瓶子都堆在裙上,挑了其中一瓶金疮药,又过来拉骆长霖受伤的那只手。
骆长霖的理智告诉他该果断拒绝,从此以后分道扬镳,不再来往,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想仿佛被迫分离了一样,身体的反应却是固执的不想动的,最绝望的挣扎也就是手指局促不安的略蜷缩了一下。
然后……
在黎浔托起他手掌的那个瞬间,他浑身纠结紧绷的那根弦就仿佛破罐破摔一般,骤然整个松懈下来。
方才的争端激烈,他手上被压出来的伤口有点深,掌心和指关节上都有伤,又被鲜血糊了一片。
黎浔咬掉金疮药的瓶塞子,左手托着他的右手手背,右手手指拈着药瓶,食指轻轻的有节奏的叩击瓶口,里面窸窸窣窣的研磨得极细腻的药粉落下来,一点一点盖住他的伤口。
伤口接触到药粉,带起的是尖锐的痛感。
可骆长霖的视线却专注在她粉嫩灵巧的指尖上,那痛感顺着神经迅速蔓延直击心脏,最后剩下的悠长的余韵就仿佛只有微疼微痒的一点悸动。
不刺激,但是感觉鲜明。
骆长霖其实是个挺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过多花费心思的人,加上冷淡惯了,他身边除了生意场上和利益场上必须要结交的那些所谓“朋友”他会只走脑子不走心的应酬,私底下他是极少接触人的,尤其是女人。
他觉得她们都是弱小的,需要被全身心呵护和保护的动物,他不耐烦这么去应付一个人,在这方面的所有耐性都给了亲妹妹骆雪了,但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近和观察一个女子。
黎浔做事的时候很专心,可想而知她如果坚持从医的话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