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看。”潘沁雯侧过头不放心地说道。
覃秀芳松开了按在胳膊上的手,白皙的肌肤上有一个小小的针孔,红红的,不大,已经没有流血了。
潘沁雯还是心疼得不行,托着她的胳膊吹了吹:“还疼吗?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覃秀芳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很想哭。自从养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了。她记得刚去周家那一年,割猪草的时候,她不小心削掉了食指上的一块肉,流了好多血,她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没一个人问过她一声,他们反而嫌弃她那天做饭做得太慢了。
果然,有娘的孩子才是宝,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
覃秀芳轻轻靠了过去,靠在她的肩头。潘沁雯大为感动,赶紧扶着她的胳膊,将肩膀凑了过去,温柔地说:“你要累了就眯一会儿,等有消息,我叫你。”
“嗯。”覃秀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想睡觉,她就是想靠近自己的娘,她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感觉比上辈子在城里闻到过的香水味都还香,让人格外的安心放松。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漂浮的心落到了实处,有了归宿。她将头往潘沁雯的肩窝靠了靠,嘴角漾起一抹满足幸福的笑容。
母女俩温情相拥,坐在喧闹的医院走廊里,谁都没说话,但却奇异的和谐。
买了几个大肉包上来的秦渝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脚步,眼睛中闪过一丝悔意,也许他们应该早点将这事告诉母亲的。如果一旦查出覃秀芳真是他妹妹,那他们岂不是浪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他头一次怀疑自己这种做事一板一眼,追求完美是否真的好。也许,有时候像沈一飞那样恣意,按照心意来也不是坏事。
等了一会儿,见两人并没有睡觉,怕肉包子凉了,秦渝走过去,将牛皮纸袋子递给了她们:“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两个肉包子,先垫垫肚子,水壶里是在食堂打的热水。”
潘沁雯轻轻拍了拍覃秀芳的肩:“先起来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覃秀芳坐了起来,接过秦渝手里的肉包子,递了两个给潘沁雯:“你吃。”
潘沁雯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愿意接近自己,很是高兴:“好,你也快吃,不然凉了。”
覃秀芳抿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秦渝问道:“秦营长,你吃过了吗?”
“我也买了两个,已经吃过了,快吃吧。”秦渝催促道。
覃秀芳点头:“谢谢秦营长。”
说完,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
吃完一个后,潘沁雯将水壶递给她:“秀芳,你喝口水吧。”
“嗯,你先喝,你喝了我再喝。”覃秀芳含笑看着她说。
秦渝看着她们俩自然亲昵的互动,再对比一下刚才覃秀芳对他的生疏和客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他跟她认识更久,但她却明显更信任更依赖他娘。
可能他真的做错了,以至于在她心里留下了隔阂。
覃秀芳没察觉到他的沉默,扭头接过潘沁雯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潘沁雯一直看着她,吃东西的时候看着她,走路的时候也看着她,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又似乎怕她走丢了似的。这还不止,潘沁雯伸手将自己还没吃过的那个包子塞到了覃秀芳手里:“你这孩子也太瘦了,多吃点。”
覃秀芳推辞:“不用了,你吃吧,我吃两个就够了。”
“这哪够,我年轻那会儿,一顿能吃三大碗饭,这么大碗的,不然没力气干活。”潘沁雯两只手比划了出一个大碗的样子。
覃秀芳瞠目结舌:“你没骗我?这么多怎么吃得下啊。”
潘沁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自然没骗你,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太瘦了,多吃点。”
覃秀芳自打进城后,长了快二十斤,都九十几斤了,根本不瘦。但有种瘦叫你娘认为你瘦,她捏着包子,咬了一口:“我……我真吃不下,这个还是你吃吧。”
秦渝看不下去了:“娘,你别忽悠秀芳了。现在能跟你那时候相比吗?你一忙起来,可能一天就那一顿饭,可不得吃三大碗。”
覃秀芳想起来了,潘沁雯的职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她这会儿不能说自己知道了,只好眨了眨眼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工作呢!”
“娘是医生,已经下了调令,下个月就调到这边的军医院工作。秀芳,你想不想做医生?娘手把手地教你。”潘沁雯说道。
覃秀芳赶紧摇头:“我,我不会。”
潘沁雯轻轻拍着她的手:“傻孩子,不会有什么关系,你有娘啊。”
这会儿因为全国绝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科技医学都还很落后,专科医院出来的学生寥寥无几。像部队,很多医务兵都是没经验的,从军后,跟着医生护士学习各种医学知识,处理伤口等等,然后走上从医的道路。
所以覃秀芳所说的不会完全不是问题。她可以先做医务兵,跟着她学习,等有些基础了,再推荐去大学念念书,回来后,就直接是医生了。
覃秀芳完全不知道这会儿很多医生护士是这么来的。
潘沁雯的提议挺诱人的,医生在哪个时代都是香饽饽。但覃秀芳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也从未想过做医生。
“还是算了吧,我有点怕扎针,扎别人更害怕了。”覃秀芳摇头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