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酆都大帝,过去三年我本可以去阳世看你,”如交颈鸳鸯般,裴霁在许朝晞耳边轻声道,一点点将错误摊开来,“但是我没有,我没有想起你,将那段记忆搁置了。”
也就是说,在哥哥死后他最痛苦那三年,哥哥本可以来看他,哪怕只是来说一句他并没有消失……
但是哥哥没有来,因为哥哥重新做回鬼神后没有想起他,把他忘了。
可能是他不重要?
记忆搁置了又是什么?
许朝晞有些不明白这几句话意思。他茫然地望着客厅上方,这个骷髅头灯怎么还没换……
“我瞒了你两件事,一是我身份,二是过去三年对你不闻不问,”男鬼声音越发冷静,“这就是我不敢碰你原因。”
这些话许朝晞都听见了,但他什么都没说,脑子里都是为什么骷髅灯没有换,不过好像也没有换必要,就是夜里陡然看见有点吓鬼而已。
但他自己都是鬼了,有什么可害怕。
他想明白了,不用换,于是收回视线开口:“好像很晚了,是不是该洗漱睡觉了哥哥。”
他还愿意叫他哥哥,裴霁微松了口气,然而退开想对许朝晞说些什么时对方却避开了他目光,眼眶是红。
裴霁想,他今天一定让年年难过了很多次。
垂在身侧手微微动了动,终究没去牵许朝晞,他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嘴角带着柔柔笑意,说:“年年先去。”
许朝晞越过他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抱着睡衣出来,转身又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哗”水声,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裴霁站在外面,眼睛看着浴室方向。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刚来到小溪村时候,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年年在屋里洗澡,而他站在屋外。
不同是当时年年会一声声喊他,确认他在外面,现在却没有了……
心里一瞬间有些空。
后退两步倚在走廊围栏上,唇边笑意因失去引它出现对象渐渐收敛。不该这么早承认,裴霁心想。
他应该顺着年年想法,年年想要,他就给好了,反正他也不是不想。他就该将这件事死死瞒着,然后在小溪村当一辈子裴霁。
或者直到他有把握了,直到确认年年再也离不开他为止。
年年没有父母亲人,孤儿院院长爱他,可是院长同时也爱着其他孩子,父母将他丢弃,朋友也终将有自己生活。
年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也依赖他。
年年离不开他,只要他再等等就好。
脑海里转过这些阴暗念头时裴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曾经他很多时候脸上都没有表情,但那时只会让鬼觉得他冷淡,高不可攀,现在却显出几分俯视众生漠然。
你是酆都大帝,受众鬼拜服,整个冥界都是你,怕什么呢。
“哥哥……”浴室门忽然打开了,许朝晞穿着裴霁让神荼给他买睡衣出来,身上腾腾冒着湿润热汽。
他站在浴室门口,身后是温暖光,褪去湿意眼睛看着走廊边男鬼。
裴霁从思索中抬头看他。
“哥哥说‘记忆搁置’了是什么意思。”他问。
裴霁平静回答:“就好像装在瓶子里水,我在外面看见了记忆轮廓,但是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