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这狗仗人势的……”
话说一半,章珀感觉声音有些熟悉,缓缓回头,脸色顿时煞白。
长公主冲他笑:“谁是狗,仗的谁势?侯公度仗我势?”
章珀说不出话。
明明长公主不凶神恶煞,说话也没有高声,章珀却愣是从中听出一丝杀气,身体顿时瘫软,哪里还敢造次。
这场拙劣的造反阴谋,就此夭折。
时局动荡,世道不宁,像章珀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他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但像他这样敢说干就干付诸实践的,却寥寥无几。
只能说,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章珀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此事过后,长公主亲自上门,拜访博阳公主。
博阳是想闭门谢客的,但章钤与素和亲自开路,林参根本不敢抗拒,赶紧让人大开中门。
“你们来做什么,耀武扬威看失败者的下场吗?”
来的不止长公主,还有义安公主。
博阳公主昂起下巴,背脊挺直,不掩傲气。
章珀不是她告发的,但章珀在交代过程中,难免会扯到她。
如果长公主要杀她,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了。博阳公主想道。
她的目光落在义安公主身上,心头不免凄凉愤怒。
长公主是来看看她的。
义安公主为她求情,但其实没有人下令禁锢博阳,是她自己不肯出门,不肯离开长安,也不肯抬头去看广袤天空。
只一眼,长公主就知道,博阳依旧那个博阳,她固然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跟着章珀造反,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找点事情做,不要在公主府里虚度光阴。”长公主道,虽然她暂时也想不到博阳能做什么。
连义安公主都比她有用。
博阳公主咬着下唇,故意气她:“我要养三十个面首,一个月不重样!”
长公主:“你既有这精力,不如就去南朝吧,建平帝没有皇后,你正好去当陈迳的后母,说不定还能给老皇帝生个皇子,将来当了南朝皇帝,再打下北朝,一统南北,你也算报仇雪恨了。”
博阳公主尖声怒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那老皇帝都快半只脚踏入棺材了!”
长公主摇摇头,懒得与她多废话一句,转身直接走了。
博阳公主本是做好与她大闹一场的准备,见她如此干脆利落走人,心里反倒空落落的,脸上也带出茫然。
“她为什么总能这样高高在上?我、我也是公主啊!”
义安叹了口气:“长公主是为你好,她从未想过害你,是你一直糊涂。阿姊,皇兄已经走了,我不希望你最后自己害了自己。明日,我就要成亲了,崔玉已经授了益州刺史,婚后就要走马上任,我要随他去赴任啦,我们姐妹二人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相见,你要懂事些,好好保重了!”
博阳公主明明居长,却被义安公主说要懂事些,换作从前她早就生气了,但现在却只是依旧茫然。
“你、你要去益州?那是蜀地,那是南朝的地方,山高水远,你们怎么会跑哪里去?”
她这些时日压根不关心外界变化,也不知道益州和汶州都被吐谷浑打下来,作为交换条件,换给北朝了。
义安公主摇摇头,也没多做解释,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就跟着长公主离开。
博阳望着她们的背影,茫然之余,只剩几缕凄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被扔下了?
所有人都走远了,只有她,还停在原地,留恋过去,不肯向前。
往后余生,她,还能做什么?
博阳想不到答案,她痴痴站着,似已成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