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
一旦前线吃了败仗,有些不好的风声,像陆敏这样的人就会草木皆兵,迫不及待跳出来反对。
有反对长公主摄政的,有要求早立新君的,也有要求废除新举官法的,若是再碰上某地天灾,地方官盘剥,灾民揭竿而起,顿时就会忧患加重。
世家反对的未必是公主,他们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利益被切割减少,即便先帝在时,也总能找到借口,但反对公主无疑是更为名正言顺轻而易举的理由。
灾民们也不反对公主,他们只是想吃口饱饭,但是掌管地方的官员,别说爱民如子,能不克扣需索过度已经是好官,又哪里顾得上百姓生死,百姓只想吃口饱饭,又有什么错?
谢维安在病榻上养伤,每日昏昏沉沉,尚且能感受到那些疾风骤雨。
他生怕长公主顶不住压力,扔下烂摊子一走了之,还给公主出主意,让她以先帝的名义下罪己诏,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先帝身上去。
公主看上去倒还镇定,也没有焦头烂额的忧虑,比成天想着保全己身富贵的陆敏倒还悠闲一些,甚至反过来安慰谢维安。
“谢相勿忧,趁此时机,看谁包藏祸心,正好一并收拾了。”
谢维安越发忧心忡忡了:“那些上疏反对的官员,都是地方豪强,盘根错节,殿下若将他们杀了,家族里定会兔死狐悲,制造更多麻烦。”
公主点点头:“那些势力庞大又一味掠取百姓的地方豪强,引得民怨沸腾揭竿而起,若是百姓冲杀进去将他们打杀干净,地方官也不会管的。”
“百姓手无寸铁,那些人可是住在坞堡里,怎么可能……”
谢维安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公主,对方则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若是先帝有这份魄力——
谢维安难免会浮现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本质上与公主是一样的,他们总是往前看,从来不想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
“听说南朝使者前来和谈,被殿下赶走了?”谢维安又问起一事。
“谢相与人周旋,你死我活之际,什么情况下会提出和谈?”公主不答反问。
谢维安想了想:“要么是想迷惑敌人,要么是自己这边出了点问题,不希望继续打下去了。”
“对极。”公主笑道,“他们本来就占了上风,迷惑我们的情况不存在,那就是南朝内部不安稳,有人怕再打下去,让吴王陈孟军功声望达到顶峰,反而威胁太子了。”
谢维安也笑了:“所以我们更要坚持打下去。”
只要熬过这一关,后面是输是赢,还不好说。
内忧外患,一团乱麻,换作旁人早就手足无措,公主倒还抽空过来问候闲谈。
谢维安就也渐渐安下心。
“有劳殿下纡尊降贵过来探望,臣今夜想必能睡个安稳觉。”
公主翘起嘴角。
“昨日,陆惟启程离开长安了。”
重伤让谢维安不如以往敏锐,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陆廷尉这是,离京办案了?”
现在内忧外患,不好好留在公主身边出谋划策,还去办什么案?
公主微微摇头:“他去吐谷浑了。”
说罢又对谢维安露出一丝神秘甚至有些俏皮的笑。
“此事绝密,我只对谢相一人说了,谢相可不能告诉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