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走过,踩着有乱七八糟脚印的雪,冷风一阵接一阵。
宁秋砚越走越冷,顺便发现只穿着正装的陆千阙似乎完全不惧寒冷,没有因为天气而感到半点不适。
陆千阙的背影挺直,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如黑夜里穿行的幽灵。
关珩也给宁秋砚这样的感觉。
穿着单薄的衣服,赤脚行走在雪地里,不需要暖炉。
他们趁夜而来,趁夜而去。
所以他们果然是同类。
更奇怪的一点是,在经过灌木丛时,陆千阙与一只橘猫狭路相逢。
陆千阙只停了停,低着头看向这只橘猫,它就吓得炸了毛,喉咙里发出恐惧而凄厉的怪叫,不停地后退。
这只流浪猫被居民区的人们散养着,平时非常亲人,宁秋砚还是第一次看见它这样如临大敌。
连猫都能分辨出异类,而他却不能。
陆千阙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吼,那只猫就立刻钻进灌木丛里不见了。
“小东西。”陆千阙这样无所谓地说了句,然后侧过身对宁秋砚道,“这边。”
陆千阙的车停在僻静的道路上。
那是一辆漆面锃亮的黑色轿车,很是成熟稳重,一看就是不属于这居民区的昂贵车辆,引得一个经过的路人驻足。
司机下来给他们开了车门,叫陆千阙“少爷”,有一种微妙的年代感。
陆千阙彬彬有礼地请宁秋砚先上。
他们上了车,车辆便往城外疾驰而去。
夜晚的雾桐很热闹,霓虹灯投射出不同色彩的光斑,反射在路面的水洼里、商店的橱窗里。
路上有些拥堵,下班后忙着回家的车辆走走停停。
灯火阑珊,夜景在车窗外倒退着,陆千阙坐在后座左侧,转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宁秋砚上车以后就很沉默。
他现在在想,陆千阙好像没有呼吸。
从上车起,他就在偷偷地打量陆千阙,也偷偷地看驾驶室的司机。他发现陆千阙可以用一个姿势坐很久,可以很久都不眨眼睛,胸膛没有起伏,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体面的姿态,不慌不忙,淡定从容。
宁秋砚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关珩,但他猜关珩应该也是一样的。
网上说他们是永生的生物,之所以永生,是因为先死去,所以也说他们像僵硬的尸体一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这非常瘆人。
“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宁秋砚已经不那么怕了,他收回视线这样问道。
现在他还没死,总是有某个原因的。
他猜,总有一天他会死。
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这个问题,陆千阙挑眉:“不,你不会死的。”
宁秋砚不解。
“小狗狗,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珍贵,怎么可能会让你死?”陆千阙这样说道,“先生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这样一个你,对他来说,你比任何人类都珍贵。”
听到这个形容,宁秋砚不自觉蜷缩起手指,问道:“找了很久?”
陆千阙:“很多年。”
宁秋砚小孩子一样刨根问底,顺着问题问:“很多年是多少年?”
“这么说吧……”陆千阙思索一阵,想了个形容,“他有这样的想法,应该差不多是在我出生前。”
宁秋砚皱起眉头。
“你居然不知道我多大了吗?”陆千阙故作伤心地捧着胸口,“我的生日不是早就公告天下了,你居然没注意过?亏我还用它给你发过那么多邮件。”
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