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开口道,“昭昭,你可还记当年的禁军副统领,韩烨。”
李昭手上一顿,“韩将军?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韩家也算满门忠烈,当年韩将军深受父皇器重,位列禁军副统领,守卫京畿要地,可惜,一时行将就错,落得一个九族尽诛的下场。
现在回想起来,凡是沾染太子谋逆案,依然活着的,只剩下她一人而已。她身上流淌的李氏血脉,终究救了她一命。
谢时晏忽然提起一段往事,“当年,韩烨曾向上求旨,为其幼子尚主。”
“圣上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黑夜里,他目光沉沉,道,“他那幼子曾参加崇德十三年的春闱,进士出身,当年琼林宴上,我们还碰过面。”
自古以来,殿试成绩分三甲。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号“进士及第”,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可以说,凡进琼林宴者,都是前途无量的好苗子,更别提他还那么年轻,且家世显赫。
他是幼子,不能继承门楣,能凭借自身的本事考到进士已是不易,何苦要尚主,自断前程。
谢时晏今日才明白。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子旧部一直对他纠缠不休。除了东掖门上那一箭,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好,好极了!
谢时晏咬紧牙关,一想到他的公主被其他男人觊觎多年,他心里仿若烈火焚烧,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凶狠,只恨方才大意,没一刀结果了他!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李昭一头雾水。韩将军那是多年的老黄历了,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韩家是武将,他一届文臣,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见他苍白的脸颊尚有些微红,胸口微微起伏,竭力压抑着情绪。李昭跟他做了三年夫妻,哪里会不了解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她沉默着,为他擦干净了脸颊,掌心,脖子……两盆清水都变成红色,李昭端来第三盆,看着他胸前的狼藉,深吸一口气,解开了他的衣带。
经过中箭那次,她这回没那么慌张,所幸烛火也快燃尽了,豆大一点儿光亮,足以掩饰她的不自在。
有着上次的经验,李昭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血肉模糊的一幕,谁知上裳剥落后,男人紧实的肌理一片光洁,只有心口处,有浅浅一道划痕,还在往外冒着血珠。
李昭下意识开口,“这么浅?”
看他模样狼狈,衣裳上沾那么多血,她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伤。
话音刚落,她当即察觉出不妥,低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手忙脚乱地给他包纱布,一边解释,“我看你身上那么多血,还以为……”
“不是我的。”
谢时晏任由她动作,看她围着自己忙前忙后,缓声道,“他功夫不错,但和我相比,所差甚远矣。”
他总是这样,说话说三分,留七分。李昭没听出他暗戳戳的炫耀,只道,“哦。那……那挺好的。”
谢时晏不满了,他抿着嘴唇,继续方才的问题,“我伤了他,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