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淮州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淮州刺史,至少一个失察之罪跑不了。不过与之共事月余,冯继忠此人,虽糊涂懦弱,追名逐利,但为官勤恳,不敛财、不苛政,于大是大非面前守得住节气,在谢时晏看来,已难得可贵。
他隐晦地提点道,“马上就是万国朝贺。”
万国朝贺本定在年初,可那时皇帝身体不好,后来接连出了春闱泄题案和淮州之难,朝贺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拖到了五月底。
万国来朝,看的是天朝气度。这时候只要不上赶着触皇帝霉头,连秋后处斩的犯人都能多活一载。冯继忠若能将功补过,把残破的淮州城治理好,不失为一条生路。
“万国朝贺。”
冯继忠把这四个字在嘴里绕了两绕,浑浊的眼里顿感清明,拱手道,“大人高见。”
他年迈的身躯颤巍巍,一旁眉眼俊秀的男子急忙伸手搀住。这男子不过弱冠之年,却举止得体,进退有度,惹得谢时晏都多看了两眼。
“父亲,长路迢迢,还是让谢大人尽早出发罢。”
男子冲谢时晏躬身行礼,又朝着一侧的李昭一拜,“母亲身子不适,特命晚辈前来送别夫人。”
他口中的母亲,是与李昭相谈甚欢的冯夫人。
李昭还不到三十岁,被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作长辈,颇有些不自在。可她与冯夫人平辈相交,男子称冯夫人一声“母亲”,自然也得尊李昭为长。
她温声道,“客气了,走的匆忙,未能同夫人道别,实乃遗憾。”
满打满算,两人统共说了不到两句话,谢时晏当即道,“天色不早,冯大人,告辞。”
车轮滚滚,驶出淮州城门。
宽敞的马车里,李昭拈了一个酸梅,不由叹道,“这冯大郎君当真妥帖。”
一路舟车劳顿,李昭时不时犯恶心,有这些酸梅果子嚼着,比来时好受太多。
“投机取巧的小伎俩罢了。”
谢时晏微皱眉头。他看着那堆果子,面露嫌弃,“你若喜欢,我回头送你一个梅园。”
几斤梅子而已,竟值得她夸赞一路。
梅子进了李昭嘴里,却实打实酸在了谢时晏心上。为此,他对冯家大郎的印象一落千丈——原以为是个好学的后生,谁知是个世故圆滑、巧言令色之徒,真真看走了眼!
李昭却不赞同,“不在于梅子,是郎君有颗七窍玲珑心,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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