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谢时晏素来直挺的脊背都微微弯了些,他哑声道,“跟我走。孩子那边,你不用担心。”
他无声地卷起袖子,只见他暴着青筋的手腕上,是和李昭同样的伤痕,甚至更深,深刻到血肉里。
“他的血亲,不止你一个。”
他直直盯着李昭,“我的血,也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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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城里这几日很不太平。
菜市口的血流了几天都没干,浓郁的血腥味儿久久不散。路过的人们皆行色匆匆,互相对视一眼,却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被从京都来的御史大人听到,当成逆贼砍头了。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也不知道这年轻御史到底查的什么案子,刽子手简直杀红了眼。加上城中的怪病,瘟疫的流言,大家心里越发惶然。此时的淮州城就像一堆干柴,悄无声息,但只需要一点儿火星子,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一驾藏青色的官轿从官署后门驶出,冯继忠掀开帘子,看着街上萧瑟的场景,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他想起之前的淮州城,在他治理下,百姓和乐,安居乐业。每当这个时候,那是一片繁华喧闹之声。而当今如此萧瑟,两相对比,心里更不是滋味。雷霆手段虽暂时有效,但从长远来看,必成大患呐。
现在他是掰着指头算日子,最迟还有五天,京中的援兵和御医就能到了。淮州有谢大人坐镇,暂时乱不了,但他的铁血手腕同样让人心悸。思极此,他叹了口气,只盼着日子快些过去,待此间事了,尽快送走这尊大佛。
轿子在刺史府门口停下,冯继忠敛了敛官服,刚踏进府宅,就听到劈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夹杂着妇人尖锐的叫喊。
他匆匆走进前厅,皱着眉头道,“怎么了,这青天白日,成何体统呐!”
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身锦缎珠钗的美妇人高座上首。她瞥了冯继忠一眼,没好气儿道,“老爷,咱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您可得给妾出这口气。”
这位是冯继忠的续弦夫人,冯张氏。
冯继忠本就宽和,又是比自己年纪小一轮的续弦,平日对她十分宠爱,就养成冯夫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她愤愤道,“今日妾遣人去官署取苍术,谁知那人说,‘如今苍术稀少,请夫人到医馆看看’,笑话!医馆我买的到,还用的着多此一举嘛!”
原本这苍术只是一味普通的药材,主要用于治恶寒发热,头身重疼之症。随着城中怪病渐起,大多人都有此症状,于是大家争相抢购,有不良商人趁机囤积居奇,高价售卖。谢时晏预先料想到此景,早在几天前就在官署屯了大批货,分发到安济坊,以供普通百姓之用。
冯夫人只知官署有苍术,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任她取求。毕竟她夫君可是一城刺史,淮州城最大的官!而她这个刺史夫人,如今竟被驳了脸面,是可忍熟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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