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微亮。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露水未晞,草木葱茏湿润,伴随着空气中潮湿的草泥腥味儿,李昭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第一件事,先伸手探了探安儿的额头,依然一片滚烫。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孩子晚上发了一夜汗,床下的被单已经濡湿,粘在皮肉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李昭熟练地抽出被单换上新的。李承安的体格不算轻,李昭一手抱不动他,两只手一齐使力,不小心蹭到受伤的那个手腕,她发出一声痛呼。纱布上渗出点点血迹。
但她不在乎,像感受不到疼痛似地,又拿起铜盆旁的手巾,剥下安儿的衣物,为他擦拭身体。可能这微凉触感让人感到舒爽,安儿的小眉毛逐渐舒展,嘴唇翕动,轻轻叫了声,“娘亲。”
接着,他的眼皮一颤一颤,在李昭激动的神色中,露出黑黝黝的眼珠,依然如往日般明亮。
“娘亲,我好渴。”
“啊渴……渴了啊。”李昭话都说不利索,踉跄着去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递到他的嘴边。
“来,慢点喝,当心呛着。”
连日的发热让安儿浑身无力,嘴角泛着干皮。一碗温水下肚,他稍微恢复些力气,嘴唇也红润不少。
“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小承安靠在李昭身上,闻着娘亲身上的味道,安心地在她怀里轻轻蹭。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座很长很长的桥,他沿着桥走啊走,就是走不到尽头。忽然他听到娘亲在喊他,她让他不要玩了,快回家。
然后他就回来了。
看着李昭熬的红红的眼睛,他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娘亲,我再也不贪玩了。”
他一定又让娘亲担心了。
李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你哪里不舒服,还疼不疼?”
李承安乖巧道,“不疼的。”
这是几日来李承安第一次如此清醒,昨日虽也醒了,但只勉强喂了些东西,说不出话。今天他能开口,李昭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一眨不眨看着他,嘴里不停地和他说话,虽然只能得到几个“嗯嗯”“啊啊”的回应,她乐此不疲。
一会儿,青衣老者和云蕙到来,看到此景,皆吃了一惊。李昭这才起身,让老者为安儿切脉。
干枯的手指搭在李承安嫩呼呼的小手腕上,老者本一脸凝重,半晌儿,他摸着胡子笑了,“夫人,大喜啊!”
“小郎君虽还是脾胃虚弱,但心火已去,好生调养调养,再辅以汤药,过几日就没事了。”
老者心道,看来换的新方子卓有成效。他得赶紧回去禀报谢大人才是,若能将此方推广,定能造福一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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