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猛然睁开眼。
是它!?它怎么还在?!它不是已经!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那是对凡人而言。
活死人肉白骨,对它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它在的话,师兄……
韶言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他费力地爬起来,撑着自己的腿,绕着神像去喊狐妖的名字。
在神的面前呼唤一只妖,实在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白狐若还存在,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韶言现在顾不得了,他巴不得它还在。
如果它在,或许师兄可以……
韶言旧伤未愈,日夜兼程未曾好好休息:如今他又受了极大的刺激,以至魂魄不稳。此时,妖邪趁虚而入。
他脑袋昏沉得要命,头一歪就栽倒在地,半天都没有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睛。
青年缓缓爬起,他跪坐于地,把曾暮寒从箱子里拖出来。
他单手抱着曾暮寒,另一只手抚摸怀中人脖子上的伤口。
指尖多少沾上了点干涸的黑血,他擦在自己的嘴唇上,把那些血咽了
下去。
“……人死不能复生啊。”
他抬起头,白色的兽形魂灵从他的肉身里脱离,趴在曾暮寒的肩头。充沛的妖力来编织伤口,唇边的裂口渐渐消失,被切开的血管皮肉也因此重新长好,那道伤痕恢复如初。充盈的灵力将曾暮寒修补好曾暮寒身上所有的缺口,包括烫伤和一些细小的伤痕。
白狐是一个好裁缝,它把破破烂烂的曾暮寒洗干净又修理好。
但,魂灵呢?治好死人的伤口有什么用?
死人的尸身,和一样物件没有区别,同样的没有生息。治好死人的伤,和修补物件一样,没有区别。
曾暮寒已经死了很久,他的魂魄恐怕已经被收走。但这也不是一个问题,除非他已经转世投胎,魂魄重入轮回……不过,不至于那么快。
肉身已被修补好,白狐想要拖回他的魂魄。然而它上蹿下跳,折腾半天,却摸不到曾暮寒在何处——上穷碧落下至黄泉,都不见曾暮寒的踪影,仿佛他魂飞魄散的一般。
它感到了深深的困惑:曾暮寒的魂魄到底在哪儿?
白色的魂灵抓了抓脑袋,化为几缕白烟,从韶言的七窍中钻了回去。
于是那具人身又有了意识。
忽地,一道惊雷落下。韶言抬头,神像居然转了一个方向,此时不再背对他,而是正面俯视。
简直恐怖。韶言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死命压住,以至浑身无力,五脏六腑都在疼,直接被压到吐血
。
他恨恨地瞪了神像一眼,转头抱住了曾暮寒。
“没有用。”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没有用,我也无能为力。”
“这就是他的命。”他松开曾暮寒,“难逃此劫,必死无疑。”
“但是——”他话音一转,“这反而是件好事。”
“你们师兄弟……谁也没打算放过我。”
说罢,他身子一瘫,和曾暮寒倒在了一起。
半晌,韶言才睁开眼睛。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心如死灰,万念俱灰。
但师兄不能待在这里,韶言想,我应该把他带回去。对,带回去,带他回家。
韶言撤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他对曾暮寒说:“师兄,暂且要先让你一个人待一会儿了。莫怕,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要为师兄辈备一口棺材,让师兄体面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