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孤送下山,韶言和师父就回到恒水居,今年他就住在不咸山上,和师父师兄一起过年。
曾暮寒很开心。
“你这次要在山上住多久?”
“住到来年开春吧。”韶言微笑着回答。
看着师父和师兄,他其实很想说,我再不走了。
这时他不受控制地想到十年前。那时他十二岁,年纪尚小,因为父亲的一封书信,他背井离乡,从此和师父师兄聚少离多。
韶言缓缓低下头,他问自己:这是你想要的吗?
错误的种子从他离开不咸山时就已埋下,往后无论他怎么走,都是错的。
现在,他在苦海里挣扎。
……还能回头吗?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师兄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韶言瞬间僵住。
“你脸色很差。”师兄眉头微蹙,“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没有。”
韶言朝师兄笑了一下。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他分得清。
师兄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也只能让他好好休息。
老头看小徒弟的模样,愁到叹气:“你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迟早有一天要发疯的。”
“说出去有什么用。”韶言淡淡的,“让师兄和我一起发疯吗?”
霍且非拍手大笑:“你要一直这样,你师兄怕不是真要发疯喽。”他指着自己:“老疯子,领着两个小疯子。噫!这叫什么事嘛!”
“要真变成痴人儿,或许是件好事呢。
”
“哎呦,疯和傻可不一样。你以为是元家小公子那样么?”霍且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人要是憋久了,会出问题的。不是像火山一般突然爆发,就是像水鬼一样默默溺毙。火山爆发,死伤无数。水鬼溺毙,就死它一个,安安静静。”
“这种安静的死法,通常叫作——郁郁而终。对了,你姑母就是这么死的。”
韶言愣住了。
“你说,你是会发疯,还是和你姑母一样?”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韶言轻声说。
霍且非像十几年前那样揉了揉韶言的头。
“要不你就别下山了。在山上待着还能散散心,无聊了就和师父师兄说说话。现在没什么要紧事,那悬在你头上的斧头也没能劈下来,你就给自己几年时间,放空一下,你还年轻,几年之后再下山也行啊。”
师父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
韶言摇头。
“师父,我……”
“你觉得为难就别说了。”霍且非看出他的纠结,“你长大了,心里装着自己的事,不想说就不说。我还能逼你吗?”老头捋胡子,“别说你,师父也有些埋在肚子里的陈芝麻烂谷子呢。”
师徒二人都沉默。
“到底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韶言喃喃自语,“活成这样,不如拿根麻绳吊死。”
“想开点,好日子在后头呢!。”老头安慰小徒弟,“你再忍忍,过了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