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心血微微淌。
为你而输,输得心甘情愿,只可惜没能救回你,这才是此生最大的憾事。
养心阁外,重兵围困。
他一步一顿走出睿王府,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纷纷扬扬从半空落下的雪花,却是气定神闲的笑着,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冷利的箭矢,冰冷的剑锋,齐刷刷的将他围在正中央。
一代亲王,手握重兵,最后也不过如斯下场。来日史书工笔,少不得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与男宠的风月韵事。一场风月,换一场沦陷。
值不值得,只问人心,不论成败。
睿王府内之人,无论老弱,皆不可踏出大门半步。谁都清楚,所等待的,不过是一场厮杀。睿王爷尚且自身难保,何况是他们这些奴才。
很多时候,反抗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谢蕴策马远观,远远的看着赵朔束手就缚。身旁,商青鸾轻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调转马头策马离去。有些事看多了,自己反倒难受。
京城内外几乎戒严,皇宫内也开始收拾残局。
赵禄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冷了眉目望着各样神色的文武百官,一言不发。皇宫历经血洗,多少人惨死在宫禁之中,那嫣红的血染透了素白的血,让鲜血红得更加艳烈。
“启奏皇上,睿王爷私自调兵闯宫,图谋不轨,实乃谋逆之举,理当处死,请皇上圣裁。”兵部上奏。
“启奏皇上,睿王爷屠戮宫闱,几欲谋夺皇位,皇子犯法于庶民,理应遵循大燕朝的王法律例,其罪当诛,请皇上圣裁!”礼部上奏。
“启奏皇上,睿王——”
“够了!”赵禄一声吼,顿时打断了工部尚书的话语,“朕不知道谋逆是该死之罪吗?朕知道,朕都知道,何须尔等提醒朕。那是朕的小皇叔,是扶着朕登基为帝的亲王。缘何事发,你们知道吗?你们就知道拿着朝廷的俸禄,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事。当时睿王闯宫,你们在哪?你们在哪?”
“护驾的时候找不到人,现在事情结束了,一个个都出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要让睿王死!朕问你们,睿王之于朝廷,到底是功还是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个皆垂首不语。
“朕知道,睿王此次举兵闯宫实属罪大恶极,可你们扪心自问,有见过不足半日就被遏制的谋逆造反吗?如果不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睿王会闯宫吗?”赵禄愤怒已极,他从未在百官面前发过火,登基之后,从未有过。
可是这一次,他自己亲眼目睹了事发的一切。
有人死了,死在他怀里,是他的三弟。
是东方越刻意为之,如果不是这样,赵朔不会闯宫,更不会有今日局面。
“皇叔是甘愿束手就缚的,否则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能抓得住他吗?”赵禄怒斥,拂袖便将手边的杯盏拂落在地。
杯盏落地,碎裂之音,惊得百官齐刷刷下跪,高呼,“皇上息怒,臣等该死!”
“皇上此言差矣。”东方越大步走进殿内,“赵朔举兵谋反,铁证如山,岂容他辩驳。他之所以束手就缚,只是不想连累身边的人罢了!臣启奏,请皇上圣裁睿王。”
赵禄身子绷直,双拳紧握,冷笑两声道,“不知国公爷要如何圣裁?”
“谋逆造反,按律当诛九族。”东方越昂起头。
“放肆!”赵禄冷喝,拍案而起,“诛九族?东方越,你是不是连朕也要一起诛了?睿王乃是先帝胞弟,是朕的亲叔叔,朕与太后乃至公主,皆在九族之内。东方越,你是不是也想谋逆造反?”
东方越扬唇,不紧不慢的行了礼,“臣,不敢。”
强忍着一口气,赵禄徐徐坐定,“此事押后,等一切残局收拾妥当,再从长计议。”
“皇上此举,只怕会惹天下人不忿,人人不服。”金殿之外,有熟悉的声音缓缓飘进来,“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皇上的亲叔叔。”
赵朔愕然震住,“茂王?”
没错,正是当朝茂王——赵誉!
赵誉走到殿内中央,躬身行礼,按理说赵誉不可参与朝政。他与睿王不同,睿王赵朔是先帝的托孤之臣,虽为王爷,但手中握有实权,是有参政之能的。而茂王同为王爷,却非亲王,身份地位自然不及赵朔,何况手中并没有实权,自然无权上朝参政。
做个闲散王爷,便是如此。
所以赵禄当场愣住,茂王无权参政,怎么可能上得了金銮殿呢?
扭头望着一殿众臣,愣是谁也不敢吭声,一个个都俯首帖耳,好似都对茂王视若无睹,这种情形显然是不太对劲的。赵禄蹙眉,死死的盯着殿内的赵誉,深吸一口气道,“皇叔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睿王再不济,与八皇叔你可有手足之情啊!”
赵誉笑了笑,笑得阴冷无情,“皇上,微臣没有这样谋逆犯上的手足,先帝也没有这样的兄弟。请皇上不必念及血脉亲情,身为君王,理该按律办事。睿王谋反,其行可诛,其心可灭,按罪当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