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溯将剑收回鞘中,按着剑柄坐回案前:“你说。”
“很少有人知道,八十年前,移皇王与稜皇王曾是一对‘契侣’。”
如果池洌此刻口中正饮着茶水,说不定会一口喷了出来。
契侣是这个世界的特殊说法。在大齐,异性婚者被称为“婚侣”,而同性婚者,则被称为‘契侣’。
关于敕勒族的历史,池洌不能说是精通,但作为辅政亲王,必须对敌国历史有个大致了解。不管是他了解的大勒历史,还是大勒本国的记载,可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
“萧大人,此等秘闻,我们可不敢听。就算萧大人并未存着捉弄我等的心思,可这毕竟的敕勒先人的阴私,萧大人说与我二人听,怕是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萧和风不以为意地摇头,“萧某事先说过。今日,萧某坐在此处并非代表大勒,一言一行,皆是我个人所愿。这事不能说与二人丝毫无关,毕竟——以古观今,抚今追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池洌脸上本就没多少真实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君溯盯着萧和风的目光凛凛而不善,仿佛下一刻就会利刃出鞘。
萧和风口上说的客气,却对着他们特意提起“契侣”,“以古观今”这几个词,岂不是将他们和八十年前的两个敕勒王联系在一起,暗指他们二人如今过从甚密,日后却会相互残杀?
“嘶。”萧和风像是真的感受到利刃抵喉的冷意,伸手摸了摸不适的颈侧,“二位,我话还未说完,可不要提前为我判下极刑。”
说完,他没有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气息危险的君溯身上,而是精准地锁定池洌,
“瑄王,你也知道,真正的[抽髓]并不是毒,而是废去内力的神药——听说你想为摄政王解毒,”
不明的笑意如山涧般清越,流淌在池洌的耳中,却比雪水还要刺骨,
“你想解的,究竟是致命的毒,还是完完整整的[抽髓]?”
这话太过歹毒,向来在谈判中镇静而占据理智高峰的池洌第一次没忍住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溯悄悄抓住他的手,视线冷峭地对准萧和风,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神色变化:“当着我的面就做这种低劣的挑拨——毕院司使就只有这点本事?”
“挑拨?不,这只是基于事实的询问。”萧和风不见任何异色,仍是那副谦冲有礼的模样,“毕竟摄政王武艺高强,能大胆地进入敌军腹地,来去自如。这样的本事,就如当初的移皇王一样,会让身边的人觉得不安。一旦人心有变,又有什么,能制住这般强大的战神?想来当初的兴宗,也是基于同样的想法,才给你下了药性减慢的[抽髓],只可惜……”
池洌演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看向萧和风的目光越加不善:“看来当初与池济勾结的,果然是你们。池济虽然忌惮君溯,但他还要利用君溯的威望与外戚的身份牵制朝堂,不应该也不可能为他下必死的药。何况这个[抽髓]会伤及身体根基,却不会对中毒者的武力值造成致命性的妨碍……你们当初,根本就没有把真正的[抽髓]交给池济,而是给了他另一种慢性剧毒?”
萧和风那副文质彬彬的假面略有凝滞,片刻,他示意身后两个武者稍安勿躁,看向池洌的眼中满含赞叹:“我这舞台才刚刚搭好,帷幕也只拉开一半,尚想留点悬念,没想到这么快就让瑄王猜到真相。不愧是大齐的‘定海神针’,一次次让我刮目相看。”
“废话少说。”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安抚地捏了捏,池洌一边用力回握另一只手,一边谨慎地盯着萧和风的脸,“你用[抽髓]的解药为饵,把我们引来,究竟是想趁机将我二人一网打尽,还是……想用解药当筹码,和我二人谈判。”
“当然是后者。”萧和风指了指案上的《云霏起居注》,“不过我只想和瑄王一个人商谈,而且,关于两位皇王的故事也还没有讲完……”
“如果我不想听呢?”
锋芒毕露的反问,让萧和风收敛伪装的温善,同样露出锐意。
“若是瑄王殿下拒绝,那么,我也只好用一些特殊手段,请二位到府上一坐了。”
情见势竭,图穷匕见。
面对萧和风“拔”出的“鱼肠剑”,终于展现出的强硬汹意,池洌轻快一笑,慢条斯理地回应:
“说错了,萧将军。是我们请你去府上一坐。”
话音未落,站在萧和风身后的两个武者迅疾出手,同时将刀架在萧和风的脖子上。
萧和风:?????
第23章套问
这一变故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萧和风本身也有不俗的武艺,在两个武者暴起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极近的距离下,他的手刚刚搭上腰间的弯刀,就已被“自己人”制服。
几乎可以说是怒极反笑,萧和风轻轻呵了一声,烛光将他的眼睛照得极亮,透着狼一样的凶光。
“瑄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池洌知道萧和风问的是身边人被策反一事。毕竟,能让萧和风放心带在身边,只带了他们两个就过来会见身手极好、危险度极高的君溯——这两个武者不但拥有卓绝的武艺,而且还深得萧和风的信任。
被信任、重用的身边人背叛,任谁遇上这种事都会怒恨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