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女声响起:“季冉,你是不是想死?!”
季冉只在一个人身上听到过这种声音。
温度终于从她冰冷的四肢百骸灌入,季冉好似在欲坠的悬崖边被人拽回来。
她扭头看向季晚蓝,还未开口说话,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瞬间泪流满面。
“季……晚蓝。”
季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喊她的名字,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她的错觉。
季晚蓝将人拉到树荫下,马路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将好奇打探的目光落在衣着狼狈的季冉身上。
季晚蓝纠结了会儿,将季冉带到自己车上。
车门被打开。
后座的顾若澜听到动静,探着小脑袋看副驾驶上的人,发现是自己的认识的人后眼睛亮了一瞬,正要说话,又发现妈妈表情不太对劲,默默把小脑袋缩回去,低头看自己的新绘本。
爸爸妈妈教过他,大人讲话的时候小孩子要么保持沉默安静听,要么就做自己的事情不要打扰。
车上开着空调,季冉在室外待了那么久,甫一上车打了个喷嚏,季晚蓝扔给她一包抽纸,“擦吧,别弄脏了车。”
季冉朝她笑笑,小心翼翼提起弄脏的裙摆,抽出纸巾擦去上面的污渍,又慢吞吞擦脸上的泪痕。
离得近,这回看得更清楚了,季冉左边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边缘泛红,中间肿了些,用力可见一斑,裙摆被尖锐的东西撕开了一角,往上延至打底的第二层纱布那边,膝盖上也有擦伤,脚上的高跟鞋鞋尖上面都是泥巴。
季冉弄完,朝季晚蓝笑笑,嗓音还有些哑:“鞋子没办法,把你车弄脏了,你送去清洗的费用告诉我,我来出。”
季晚蓝不知道为什么季冉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她面色有些冷:“你现在要去哪儿?”
季冉攥紧了手中的纸巾,摇摇头,眼眸通红,“我不知道。”
像是怕季晚蓝生气,季冉补充:“我、我去碧荷公园,就在这里不远,再开五分钟就到了,你就在那里把我放下……”
“季冉。”季晚蓝打断了季冉,语气严肃:“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冉抬头看季晚蓝,她鼻尖发酸,忽然觉得季晚蓝其实从没有变,即便季晚蓝知道她是身份不堪的私生女,即便她可能会抢走她的父爱,但对季晚蓝来说,她在乎的才是最重要的。
何素琴带着她独自生活了九年,九岁那年,她突然得知自己要有继父了,何素琴非常严肃地告诉她,那个继父还有个八岁的女儿,何素琴说那个女孩子是来抢家产的,让季冉表面和她和睦相处就行,私下绝对不可以来往。
季冉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她还太小,太害怕何素琴生气。
和何素琴来到季家那天上午天气很好,她走进高挑辉煌的客厅,新奇又羡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参观完别墅后,她拉住旁边的佣人,小声问她,季晚蓝在哪里,但其实她连季晚蓝的名字都没敢叫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询问,佣人将她带到二楼的客厅内,指着在后花园荡秋千的季晚蓝。
季晚蓝坐在铁艺秋千上,背后靠着柔软的靠枕,手里捧着一本书,翘着二郎腿,微卷的长发从手臂间泄下。
季冉还没来得及从季晚蓝相貌的惊艳情绪中回神,就看到她那位继父走进,抽出季晚蓝手中的书砸在了地上,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出来接待客人。
季晚蓝当时身高只到季耀德胸膛,她仰着头看他,眼神凉而冷,随后捡起书跑上楼,进了房间,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很快,别墅外来了一辆车,季晚蓝背着书包上了车,将近一个月没回家。
季冉对季晚蓝的态度从最初的好奇、戒备,到后来的好奇、好奇,为什么她不回家,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事了,又或者……她不喜欢她和妈妈。
一个月后,季晚蓝回来,据何素琴说,交换条件是她妈妈的画。
季冉知道季晚蓝的妈妈是画家,这些是她来到季家后,从何素琴口中得知的,她也曾上网搜过季晚蓝母亲的照片,和季冉想象中季晚蓝母亲的相貌差不多,却是更胜一筹的惊艳漂亮,如濯水而不妖的莲花,等看到白伊琳的画,季冉又喜欢上了她画作中的灵气。
所以她偷偷观察过季耀德一段时间,也知道了季耀德收藏室的密码,以及里面摆放的白伊琳的画作,近距离看白伊琳的画作要比看照片更为生动震撼。
但很可惜,她和季晚蓝的关系并没有如何素琴所想,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般相处,季晚蓝总是昂着下巴,眼神鄙睨地扫过她和何素琴。
季冉其实能理解,换作她,母亲刚去世不久父亲就娶了妻子,她也会生气埋怨的,但何素琴不理解,总是背地里叫季晚蓝扫把星。
因着这个原因,季冉总觉得自己在季晚蓝面前低人一等,某次看到季晚蓝搜索白伊琳画作拍卖信息时,她悄悄走到季晚蓝身后开口说我知道,差点把季晚蓝吓个半死。
于是,两人策划了第一次偷画的旅程。
末了,季晚蓝问她会不会告诉季耀德。
季冉摇头,说这本来就是她妈妈的画。
季晚蓝虽然没笑,但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和她多聊了两句,之后季冉能察觉季晚蓝对她的接纳,偶尔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也会扔她一份,装作无所谓地说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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