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并不是明家的家生子,他是明婧捡回来的孤儿。
十岁里的一个雪日,漫天大雪扫过他的眼睛,体力透支的他脸上逐渐漫出一丝又一丝的疲惫。
那日的他头发凌乱,身穿几块破布缝制而成的衣衫,一双布鞋上面有好几个破洞,露出冻得发紫的脚指头。
他的脸上是长途跋涉积累的灰尘,经清水洗涤过后,再次流落街头时却又染上。
听言记不得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听到肚子咕咕叫着,他便想,他应该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吧?
既然命都快保不住了,又何必在乎那些颜面。
到最后,听言顾不得脸上风尘,只想着来到县城里做工,为自己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他想活下去。
今日听言终于走到了江都县城,他四肢无力地走在雪地里,脚印越来越浅。
他嘴唇发紫,止不住得颤抖,双手环抱胸前,全身也跟着颤了颤。
他到底是支撑不住,瘫倒在雪地上。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听言也记得那日的场景。
虽大雪纷飞,却有着满天晴阳。
雪缓缓而落,覆盖在他的脸上,他逐渐与雪地融为一体。
他在双目紧闭之前,看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面带关切走向他,听见她的声音时,心安了不少。
是那个小姑娘救了他。
那个小姑娘叫明婧,是布庄明家夫妇的爱女。
她后来是他唯一的主子,他此生只听她一人的话。
听言来到明家,破旧不堪的衣衫已经褪去,换上的是崭新的棉服,去明婧的院子拜见她。
明婧那年才六岁,乳母嬷嬷将听言领到明婧身边,蹲身施礼,道:“姑娘,老奴已将他带了过来。”
明婧轻轻应着乳母嬷嬷,目光移向低着头的听言,小姑娘的声音稚嫩,语气十分柔软,每个字都能说得标准,问:“这位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听言茫然抬头。
匆匆看了唇红齿白的小姑娘一眼,听言又低下头,双脚缩在一块儿,双手紧紧捏着衣角,颇有些拘谨。
明婧仔细的打量着听言。
他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一点,脸上干净了不少,凌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生的俊俏,又有衣着点缀,看上去像是富家公子般。
明婧也看出他的不安来,抬眼看完乳母嬷嬷,嬷嬷看眼明婧又看眼听言,便道:“我家姑娘没有恶意,公子别怕。”
听言的头低得更低,听着嬷嬷的话,垂眼回答明婧:“我爹我娘在上月饿死了,我投奔亲戚却被他们赶出家门,先前的名字我不打算用了。。。。。。”
听言眼底闪过一丝希望,下意识给明婧跪下,磕了三个头,把明婧吓了一跳。
“求姑娘给我赐名,从今以后,我为姑娘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听言磕完头后,目光炽热地看向明婧。
乳母嬷嬷连忙给听言扶了起来。
明婧不敢在府上随便安排人,却想收留听言,思考片刻后说道:“不如你做我的贴身护卫吧?”
贴身护卫?
听言知道贴身护卫得会武,他不通武艺,怎么当明婧的护卫呢?
听言很是犹豫,“姑娘,要不您先给我取个名字?”
明婧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就叫听言吧!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是我的人,那就只能听我的话。”
是我的人。
听言牢牢记住这四个字,心里鼓起一丝勇气来,应声好,说:“从今日起,听言会努力学习武艺,保护好姑娘。”
乳母嬷嬷满意地看眼听言,对上明婧笑意盈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