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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王引魂郎(第2页)

易仲良于灯下暗暗摇头:“领兵打仗的人,哪会如此儿戏。将近三百里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或许是见你得陛下钦点,擢迁西京右内使,想要巴结你。”

“那他是如何得知易生未死?况且,他可不是什么掇臀捧屁之人,镇北杀神用得着巴结谁啊……”

李竹君望着易生的睡颜道:“不管他是什么神,不管他有何目的,我只知道,若不是他非要开棺,我和易生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她转向易仲良:“咱不争不抢,守住本心,管他来者何人,听之任之,泰然处之。”

易仲良默默点头,思忖片刻道:“眼下西京乱成一团,咱们在雁门郡清净了这些年终究要回去,光想想我就头疼……不如早点启程,免得这纪北睦又想起来什么。咱们回西京,与他相隔千里,又是天子脚下,就算他有啥缺德想法,多少也得掂量掂量了。”

李竹君笑道:“人人都拼了命往上爬,就你,升官还头疼,以前君姑就说过,你不思进取。”

易仲良越过李竹君看易生,灯晕之外的幽暗中,传来她细但均匀的呼吸:“我的心愿唯有家人平安富足,什么高官厚禄,我可不稀罕。”

易生休养了几日,易仲良便拖家带口,踏上回京赴任的路途。

辎车上虽说有羊裘软褥,但她依旧颠的浑身散了架一样。眼前方寸之地略显局促,却精致齐全,矮几上立着面铜镜,映出陌生的脸。

镜中女子耳后低矮的双垂髻经过今日颠簸,已有些松散凌乱,余下散发乌黑厚重,和宽大锦袍一起,压在单薄肩上,或许是因为刚“死”了一回,面容憔悴透白,勉强算得上神清骨秀。黑白分明的双眸倒是灵慧清澈,透着易生原本的倔强和疏离。

易生无语,也就这眼神还能认出自己。无法理解,索性不去理解,她伸手将铜镜反扣。

一旁的婢女玄芝听到动静,回头看过,笑着安慰:“姑娘好看着呢,虽有病容,但回府好好养上月余,也就恢复了,不必担心。”

“还要走多久啊……”易生摸着怀里小巧的暖手炉问。

玄芝想想,回道:“主君说姑娘刚经历生死劫,不能太颠簸,特叮嘱车马,一日最多行200里,估摸着得六七天。”

“停下休息会不行么?”

“那可不行!”玄芝膝行两步上前道,“这附近匈奴猖狂,经常劫杀来往商人,主君说了,这段路不停歇,车队要过了雁门关方能休整!”

“匈奴……”易生哭笑不得。

这副身体易生不熟悉,长时间不活动,四肢实在是木的很,她索性掀开身上的银灰水獭大氅,推开戻窗探出头去。

夹杂泥土芳香的夜风扑面而来,凉如水。车外什么也没有,不,确切说,除了连绵草原和半挂清月,什么也没有。广袤大地上,只有这一趟车马队,燃着的风灯照亮不过丈余之地,像一串萤灯,在塞北的夜里平缓前行。

“姑娘,虽说已是四月,但北境夜里寒凉,你可得当心受着风。过了雁门关会暖和些。”玄芝叮嘱。

易生未应,她伸手向外,凉凉青草香兜了满袖,白腻小臂成为这茫茫夜色中一点高光。这双手纤细柔软,与她原本布满老茧的手完全不一样。

她的人生可谓是苦不堪言,好容易熬出头,又因区区四千块工资,猝死在凌晨的工位上。许是老天爷也自觉过分,所以安排一个养尊处优的新人生作为补偿?

她抬眼朝横无际涯的原上望去,皓月千里,风移流云,映着一起一伏的草坡和沙地,无往不复。

远处桦树林被月色拢出整齐的黑灰色轮廓,而林子边缘却有几处斑驳暗影,与林子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易生盯着那斑驳,直到云浅月出,借着这抹清亮,才看清,是一队轻骑。

为首胯下一匹毛色油亮的墨色战马,甩鬓踏蹄,马上之人负坚执锐,手中一柄丈余马槊,前端寒光2尺有余。

他的面容隐在黑影里,但易生还是从那身精致甲胄上认出,这就是把她从棺中捞出的关内侯纪淮,好像字北睦。

“父亲”曾问过自己与这人是否打过交道,可她哪知道原主的事情,只能推脱说前尘都不记得了。这随口一句倒引得“母亲”心酸不已,哭唧唧拉着自己的手直道“可怜我的儿,病了十一年,下榻都难,除了父母仆婢连个生人都没见过……”。

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实在不习惯这脉脉温情,好不容易抽回手,随便搪塞个借口便回屋待着了。

“与人家无愁无缘的,为何要开这姑娘的棺?”易生嘟囔着,“难不成是……”

易生猛地哆嗦一阵:“咦……死变态!”

纪淮目视易家车队平稳远去。他看着她从窗口探出上半身,伸手不知道在抓什么,戻窗中透出暖黄色烛火,令他无比心安。

她没死,真真实实活在他视线里。

西风过境,□□宝马抖了抖鬓毛。

“侯爷,前头就是雁门关了,咱们还跟吗?”副将阿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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