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仍旧有骨软筋麻的感觉,眼皮很重,八娘尝试着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帘纱幔,八娘的目光沿着纱幔自上而下滑落,看到一双明媚的眼睛正出神的望着自己。
这双眼似乎在哪里见过?
“活了!他活了!木先生快来!”明媚少女转向外间大喊。
八娘支撑着坐起来,顺着明媚少女的目光望过去,见一个身着鸦青色直缀的男子跨进里间,
竟然是那个喂自己吃下丸药的清秀男子?
燕八娘此时神志已经完全清醒,暗暗催动内力,发现身体并无损伤,她警觉的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
硬闯出去不难,但李讷言在哪?
“万幸公子无事,倘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在下真不知该如何向四小姐交代了!”清秀男子完全不复给八娘喂药时的冷峻,此刻竟十分热络。
“这是什么地方?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子在哪里?”八娘已经坐正,看了眼床榻边自己的鞋子。
“咦?你唤自己的兄长叫‘那小子’的么?真是有趣,可惜我三个阿兄都死掉啦,不然我也要这样唤他们,叫他们生气,嘻嘻!”明媚少女的话也透着明媚。
“六小姐莫要失了礼数,叫客人笑话,”清秀男子打断了明媚少女,然后回答燕八娘:“这里是杨家宅院,昨夜不知两位公子是我家四小姐的贵客,多有得罪,令兄现下正同四小姐在马场验马,约么也该回来了才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阿弟可醒了么?”
是李讷言!八娘心想,这小子又在唬人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出逃失败的阶下囚,变成了杨家的贵客。
“阿姊!戏弄你的登徒子醒啦,你们什么时候再比试比试,这次阿姊定要让他心服口服,好不好?”明媚少女不仅说话明媚,举手投足间也一派明媚朝气,她三跳两跳跑至外间,复又拉着一个锦衣少年的手回到里间。
这少年正是“请”燕八娘和李讷言入杨家马场的人,李讷言自少年身后探出头,笑着给八娘使眼色,
“阿弟,你终于醒了,为兄甚是心焦呢。”
李讷言很不擅长演戏,哪个心焦的人,如他一般,笑的这般谄媚?
八娘没有回答,看向了锦衣少年,她仍旧穿着昨日在玉鼎云间那件衣服,衣角已经被雪水污成了土色,显然是尚未来得及更衣。
而立于她身侧的明媚少女,八娘也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在建州马场跟在少年身边的小少年,原来她也是个女娘,
今日她穿了一袭藕粉缎面百蝶裙,头上做垂挂髻发样,耳下两只红珊瑚坠子,正不住摆动,衬得她娇俏可人,跟当日男装的样子,相差甚远,所以八娘一时竟没认出。
“阿姊,虞叔叔说,登徒子醒来后要我去告知他一声,你与我同去好不好嘛?”明媚少女继续明媚的发问。
所以,被明媚少女唤做阿姊的人,就是清秀男子所说的四小姐了,她看了看燕八娘,便一言不发的随明媚少女走了出去。
“阿弟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李讷言终于凑近了八娘的塌边。
“为何你清醒的这么快?”八娘的内力较之李讷言,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她却比李讷言清醒的晚,这很不寻常。
“都怪在下鲁莽,昨夜一时心急,给公子喂了一丸解药,反倒让公子睡得更久了些。”清秀男子解释道。
什么解药?服了还不如没服?难道她所中之毒是。。。夜阑散魂香?她跟李讷言晕倒前,确实是吸入了几缕青烟,
夜阑散魂香的毒来自夜阑菌,这种毒菌子只在夜间释放毒素,将经过炼制的风干夜阑菌点燃后,会产生大量带毒的青烟,
但这毒并不会让人丧命,只会令中毒者短暂昏迷,并产生幻像,中毒后只要在通风处静卧两炷香时间,就可清醒。
既然如此,那这男子又何必给自己喂解药?除非。。。除非他以为自己吃过鼠尾草!
鼠尾草本是一味药材,日常食用对身体并无害处,但遇到夜阑散魂香,就会催生出一味更剧烈的毒素,中毒者需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服下解药,不然会全身溃烂而亡。
燕八娘越想越疑惑,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木先生,这毒不会毒坏我阿弟的脑子吧?”李讷言见状忧心忡忡,而后又含情脉脉起来:“无妨,即便阿弟变作呆瓜,为兄也不会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