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了半炷香时间,两人的眼罩被解下,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两人眼前一花,半晌才看清这是一座监牢。
一座木笼连着一座木笼,足有三四十座,每个笼内都正正好好关押着四个人,十分古怪,
带他们进入木笼的家奴替他们解开了捆手绳索,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甚至连笼门都没有上锁。
八娘看看其他的牢笼,也都没有上锁,但关在里面的人都老老实实或坐或卧,不见有人打开笼门,十分纳罕,于是仔细观察牢笼周围。
李讷言见八娘一句话都不说,就用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悄声道:“这里并没上锁,为什么大家都不出去?”
“笼外有人设了阵法,随便出去,会被困在阵里,我猜,阵里藏着机关,走错一步,就会触动机关,死在阵中,所以没人敢轻举妄动。”
“可是咱们刚才走进来时,并没什么玄妙啊?”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海纳百川阵,进来容易,要出去,就难了。”
“你有几分把握能出去?”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颇难。”
“只是颇难?他们用这点手段,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你?”李讷言三句话不到就没正经起来。
“你不是应该问我要凑齐几个人才能出阵吗?”八娘叹了口气。
“这里每个笼中都关了四个人,如果不是杨家的人偏爱四字,那就是有意为之了。”李讷言觉得八娘在质疑自己的头脑,十分不满的屈起中指敲了她额头一下。
“嘘!”八娘打断了李讷言的话,望向隔壁牢笼,那里关着一老一小和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老的此刻正佝偻着侧卧在地上,小的瞪着黑黝黝的眼珠定定看向八娘和李讷言。
“他能听清咱们说的话?”李讷言惊道。
“不知道。”八娘的确不知道,但那个男孩眸中的光芒,让她有种正在被偷听的感觉。
李讷言点点头,不再说话,把头靠在燕八娘身上,闭目休息。八娘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让李讷言靠的舒服些。
半晌,八娘问:“你为什么同意来奚州,是为了入朝吗?”
“因为皇兄要派你来,我不放心。”李讷言闭着眼答道。
八娘脸上出现一片红晕,不自在的拽了拽袍角,她想问,你对着你皇兄也是这套说辞吗?但又不确定李讷言是不是还有更露骨的话等着她,只好作罢。
“不知道那个疯子要关咱们多久,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入夜后,得想法子出去。”李讷言压低声音说。
燕八娘又仔细看了看牢笼外,虽然燕家暗卫始终没有现身,但八娘肯定,他们一定藏在暗处,于是回答道:“出去不难,但你不是要查探杨家马场虚实?”
“之前没有门路,现在既入了杨家门,脱身之后,哪里查探不得。”李讷言睁开眼,朝着外面一努嘴。
八娘的目光顺势落在四周围墙外,绣着马头的旗帜上,跟那日在建州马市,冒充杨家家奴的壮汉打出的旗子一模一样,这里一定是杨家马场没错了。
如果要从外面硬闯杨家马场,凭八娘和李讷言的功夫,并不难,但难保不会打草惊蛇,他们的身份很敏感,初到奚州,决不能惹出事端。
如今两人被“请”进杨家,借着出逃的名义,在杨家四处转转,即便被发现了,也有说辞,不怕事情传到述律千延耳朵里,令他起疑。
李讷言在建州看似冲动,其实心思缜密,想到这里,八娘笑了,谁说晋王李讷言只是个流连勾栏的闲散王爷的?明明是个精于算计的阴谋家!
“我就喜欢看你笑!”李讷言又开始没正经了,八娘又拽了拽袍角。
正尴尬着,十六个家丁抬了几筐吃食,来送晚饭了。
八娘看他们送罢饭,四人一组,对着手中的图纸,小心翼翼出了阵,心下笃定,必是海纳百川阵无疑了。
这个阵法十分玄妙,不同的时辰,阵眼的位置是不同的,所以即便拿到阵法图,不知道对应哪个时刻,也是无法出阵的。
李讷言看着眼前的吃食,胃里翻腾了一阵,这哪是给人吃的东西?他把那坨看不出轮廓的糊糊推远了些。
八娘见状,也掩了口鼻,强压下胃里的不适,四下看了看其他牢笼里的人,他们都在狼吞虎咽的进食,仿佛吃的珍馐美味一般。
目光落到隔壁牢笼时,那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仍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并未吃饭,那男孩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饭,正呆呆望着多出的两份吃食,
一旁的老者将吃食推到男孩眼前,示意他吃,然后低头缓慢的咀嚼着自己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怕这些被关押起来的人吃得太饱,会难以管理,这里每份吃食都极少,那男孩正是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年纪,像这样的吃食,五六份下肚可能才堪堪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