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风知道自己没有唐千骐那么厉害,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不犯错”。
因为如果她当真以“不犯错”为目标来做接下里的事,根本无法维持沉稳的心态。
修复之道,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就算她有前世的经验,但对于丝织品也依然没有把握。唐千骐看出她的顾虑,在病床上写给她一道秘诀:实在维持不住原状,裂了也不要紧,只要你稳住心神,能够记住所有碎片的位置,并以最快的时间将它们拼回去,就不算损毁。
贺知风从小把玩瓷块,恰好练就了高明的拼图眼力,听唐千骐这么一说,顿时就增长了七八分自信。
这些帛片各自的特征,其实早在唐千骐揭片的时候她就记住了。
她微微闭眼,把所有帛片在大脑里进行排列重组,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画卷。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它们一片片地拼合起来。
贺知风的手指很稳,动作快而稳定,几分钟后,褐色的帛片在塑料网上顺利组合成形,形成了一个整体。紧跟着,她把这块塑料网从底部托起来,放在工作室的一台仪器下面,打开开工,进行烘干。
“阿染,你可以揭片了!”她对时应染喊道。
时染把装满溶液的托盘挪动到自己顺手的位置,随即拿起竹起子和竹镊,开始揭片。
一开始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屏气凝神,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看着烘干机的同时,贺知风轻声
提醒他:“想想唐老师说的那段话,你要冷静,想象自己的灵魂进入到帛书之中,与它融为一体,寻找那种微妙的感觉。”
时应染额头上结满了汗珠。
他目之所及之处,是帛书的第二叠,霉菌大军在这里汇聚,把中央的帛片腐蚀的十分严重,有的甚至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只有那么一点点丝帛牵连着,哪怕力道再如何轻柔,它也会断裂,只能一小片、一小片地揭起来。
时应染怎么能不紧张?!
“别担心,再小的片段我们也能拼回去。”贺知风温柔地给他鼓励。
话筒那头听着此时动静的专家团队,此时竟是悄然无声,只余有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根本不敢出声惊扰。
万一时应染手抖一下,帛书就可能破掉一张。
不过,时应染本身性格坚韧,扛得住压力,还有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就算只为争口气,他也会激发自身体内最大的潜力。
手中折叠帛书,有个连接之处几乎只有两根头发丝那么细,他也耐着性子,一点点地磨,最终把它折叠的部分全都揭了下来!
“好样的!太牛了阿染!”直到他把这叠帛书放入溶液,再逐片揭开之后,贺知风禁不住发出惊呼,对他竖起大拇指。
时应染嘴角上扬,眼眸中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时,贺知风先前拼合好的帛片,也烘干的差不多了。这台机器烘烤的风力以及温度,全都是
唐千骐事前设定好的,能最快的速度让帛片脱水,却不会损伤它分毫。
她赶紧关掉机器,托起塑料网,把帛片转移到另一个操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