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掀开门帘,见被江逸撞见这一幕,心里有气想发作丫鬟,却又想起来丫鬟们是被她赶出去的,只回头生气地剜了庆国公一眼,有些警告的意思。
庆国公同样不想在儿子面前暴露两夫妻之间的矛盾,给了妻子一个明白的眼神,然后就笑着问江逸:“逸哥儿这是去过你祖母那边了?瑾和才走没多久,你没在路上碰见他吗?”
江逸对父母之间的事不好多嘴,见母亲不像是吃亏的样子,也就假装没听见。
“是的,父亲,我刚从祖母那边过来,并没有碰上大哥。”这时候他当然不会提三姐姐,免得火上浇油。至于大哥,清辉堂和飞鸿院在相反的方向,他们肯定碰不到。
“逸哥儿快进来,外面风大,你们几个也是,还不快去把厨上炖着的老鸽汤端上来!”长公主见江逸在外吹了风,也顾不上方才的事,连忙叫儿子进屋,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端汤。
今日知道江逸回府,她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上了吃的。
一家三口心照不宣,方才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
江逸知道母亲心里不爽快,更加卖力地逗笑,把国子监的好玩的事说了个遍。
等用过晚膳又陪着长公主说了好久的话,直到长公主见他一直赖着不走都开始催促起来:“好了,我都要困了,太晚了院子里黑,我让翡翠她们打灯送送你。”
“那母亲快些休息吧,千万别因为不值得的事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好,我就先告退了。明日我要去送子斐哥哥,早上太早就不来打扰母亲了。”江逸临走不放心,还是劝了两句。
这份贴心又让长公主感动不已。
江逸回到长乐院时已经太晚,这才想起还没有去问大哥关于卫珩被退学的事。
看来只能明日回来再问了。
这边江逸一走,那边长公主就把庆国公赶到了书房去睡。
庆国公虽不愿意,但见无论如何求情都无动于衷的妻子,只好怅怅地离开了卧房。
庆国公甫一离开,樊嬷嬷就忍不住劝起公主来,“二少爷现在去了国子监,不像以前一样日日在您跟前,您要是心里闷得慌不如去西山别庄散散心?”
长公主闭着眼睛让嬷嬷给她去除头饰发簪,听到樊嬷嬷的话苦笑一声,“我这是自作孽,明明阿棠劝过我,破镜不能重圆,可我想起往日的情意,总存着一丝幻想,谁知……”
“奴婢知道您是舍不得世子爷。”嬷嬷岂能不知长公主的心结,“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个能如谢小姐一般果决,放着才几岁的世子不顾。也不知定南王世子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这就是嬷嬷你小看阿棠了,如果不是知道韩谟不会亏待儿子,她又怎么会留着孩子在定南王府。若真担心儿子,以阿棠的性子偷也要把孩子偷走的。”
长公主睁开眼望向桌上的烛光,回想起了与密友的时光。
“这倒是,说起来二少爷的性子像极了谢小姐,反倒是韩世子,听说与定南王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樊嬷嬷拿起梳子一边给长公主梳头,一边笑着说。
“所以我才不耐烦见他!虽是阿棠之子,但见了就让人想起他那个爹,若不是因为他,阿棠又怎么会……”长公主现在提起定南王还带着怒火。
樊嬷嬷却是想到了其他的事,“二少爷的身世谢小姐真就一句也没跟您提过?”
“唉,这也是我担心的,这要是有朝一日让逸儿知道了,我该如何与他说去。阿棠只说让我替他找户人家,护他平安就好。”
长公主想到这也是头疼得紧,好友对世间约束女子的礼法嗤之以鼻,一直说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就行,生父无关紧要。可谁知会发生那次的意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来得及说。
“竟是一点信物也没有留下…”樊嬷嬷在生产当时也在场,当时的情况又惊又险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有此感慨。
“也不是,”提到信物,长公主突然想起来,“我记得阿棠说过一嘴,说是留了一个东西在谢家,但她离开时没拿。”
“这谢家都替谢小姐以病逝之名报了丧,谢小姐的东西应该是全部给了韩世子,这么说信物在韩世子那里?”樊嬷嬷第一次听说,也感到惊讶。
“阿棠喜欢新奇之物,每回有船出海归来她都要去淘一淘,她的东西太多,谁知道那些东西在哪个角落收着。以后等逸儿大了,他要真是这么想知道就只能让他自己去找了。反正他现在与韩嘉言已经这么要好了。”
长公主并没有打算瞒一辈子,其他人不说可以,但逸哥儿不能连拼死生下他的母亲都不知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殿下您也想开点,若是谢小姐还在,一定也会开解您,不愿见着您总这样为难自己。”樊嬷嬷心疼长公主现在这进退两难的样子。
长公主沉默了。
她今日虽然与丈夫说了已经放下,可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两人已交织太深,岂是这么容易放下的。
但让她释怀她又办不到,就像好友说的,已经发生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她当初没有好友那样的魄力,才造就了今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