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黑压压一片人向城门涌来,上至花甲之辈,下至幼学之年,不论妇孺,皆在其中,众人手无空物,皆是家中可取之物。
锄头、镰刀、耙子、菜刀……分明一样都抵御不得刀剑,可他们握在手中,犹如最强劲的兵刃。
有人瞧见阮蘅站在城楼上,仰面喊着,“县主别出去,往日是您守着蓉城,今日换作我们来守您!我们死也不会让那狗皇帝的人将您带走!”
一呼百应,众人皆举着“兵刃”高声呼喊。
阮蘅还来不及阻止,城门便被打开,一众人冲了出去。
饶是在交战的双方也未意料到这是什么状况,一时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领头的那将士怒声。
“回将军,似乎是蓉城的百姓都冲出来了!”冲出的人愈来愈多,局势一时不可控,黑压压一片,将李玠那些残存的将士都围在了身后。
他咽了咽喉,“尤将军,瞧这阵仗,似乎……似乎有七八千人之多,可……可能是一城人都出来了。”
一城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尤禄一听,这哪里了得,气得七窍生烟,“反了,都反了不成!一城人都被下了蛊不成!竟护着这个乱臣贼子!他们定是同党,杀了!都一并杀了!”
那小将士大骇,“尤将军,可是皇上只让我们活捉乐安县主,并未说要杀蓉城百姓,这回引起□□的!”
“如今我还管得了这个吗?不杀鸡敬候他们不在怕的!”他一挥手,“杀”字还在口中,身后又传来振聋发聩的喊声。
众人纷纷往后看去,只见林间出现密密麻麻的火光,又是黑压压一片汹涌而来。
还来不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又有人上情通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相邻二城的百姓都冲出来了!各个手中都是刀剑锄头的,瞧着……瞧着有上万人!”
“什么!”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
马背上的尤禄紧握着长矛,怒不可遏,“反了!反了!都是要造反不成!”
那小将士瑟瑟发抖,“尤将军,那……那怎么办?我们还要杀吗?”
方才那一战虽占据优势,可死伤也极为惨重。如今在场之中有足足两万人,若他们殊死斩杀,也不是没有胜算,可众人心知,交战也只是双方将士之事,大梁有明令,不得杀百姓。
尤禄狠狠一脚将他踹下马,“杀他娘的!你是要本将丢了这颗脑袋吗!”他扫了眼众人,“你们可都要想清楚了,今日你们护着这逆贼,那就是与皇上为敌,与大梁为敌!本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回城,我就不予追究!否则格杀勿论!”
泱泱万人,却无人说话,一个个站在原地未动,死死盯着他们。
尤禄一挥长矛,“他娘的!撤,都给老子撤!”待他整顿片刻,他就不信整治不了这群刁民!
可他一声令下,围着的百姓依旧没有动。
“将军,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他娘的,老子看不见吗?用得着你说!”尤禄带兵也有十年之久,何曾遇到过这种状况。
他将怒意直指阮蘅,“本将先放县主一码,还请速速将人遣散,否则本将下一回来,县主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阮蘅未动,她的目光直至城外的百姓,心底的震撼也不知何处说起。
她如今才明白,今日她开城门后离开的那些百姓并非是真的离开了,他们只是去了临城,以最淳朴而又最坚定的姿态带着所有人回来,回来守着她。
佛说因果轮回,她信了。
李玠说过,因她,一城人得救了,如今想来,由何尝不是这一城人救了她。
众人的决心,她自然不会辜负,“将军也瞧见了,今日是你不仁在先,也休怪我们不义。”
尤禄咬牙,“本将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之事,本将定会一五一十禀告给皇上,到时就连王爷也就救不了你!”
“救不了?”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尤将军是当本王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