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传来怒吼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放箭!杀!”
青禾眼疾手快,猛然起身一把将阮蘅推开至角落,“娘娘在此待着,属下去去就来。”
“青禾!青禾!”她伸手就要去拉,可是面前的人早已跟随其余人甩出飞爪,固定在城墙之上,毫不犹豫顺着绳索一跃而下。
一时间,城外厮杀声渐起。
阮蘅恨自己只是一介女流,提不动刀剑。她看着城外的混战,泪如泉涌,她何德何能,让他们这般拼了命。
她双手合十,朝着北方跪下,虔诚三叩首,“求求菩萨保佑,保佑援军到来。”
她又是重重一拜,这才起身,捋起袖子匆匆走到城墙旁,从方才中箭倒地的侍卫手中拿过了火折子,点燃已浸染火油的箭羽。
手在发颤,可她在极力克制。
身旁侍卫发现身旁换了个人,惊觉是阮蘅,慌忙道:“娘娘这里太过危险,您还是躲入城中,属下们来就是了。”
阮蘅站着未动,“说什么话,还不放箭。”阮蘅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箭羽。
侍卫也不敢再耽搁,拉动弓箭,将箭火射了出去,有人应声倒下。
看着倒下的自己人越来越多,阮蘅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
她不敢哭,她还要点火,她生怕泪糊了双眼,就什么都瞧不清了。
上一回与杨统领的人马交战,她什么也没瞧见,可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李玠说要起兵那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战役之中,会有多到弟兄死去,带来的只是无尽的伤痛。
身旁突然传来闷声,阮蘅抬眼看去,只见身旁的弓箭手护在了她身侧,胸口正扎着一支箭羽,“砰”地一声倒地。
夜色茫然,她什么也看不清,可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得知情况很不妙,阮蘅丢下火折子就去捂住他的伤口,“你撑住,我先给你拔箭,我给你止血。”
阮蘅一手覆在他胸口,一手抓住箭身,正要拔箭之时,那侍卫将头一偏,已没了声息。
阮蘅一顿,整个人如失了气力一般,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她回眼望去,满地的尸体,有人倒下,便有人接替而上,生死只在那一刹那。
方才她忍了许久的泪终是从眼角滑落,她重重抹了一把,扶着城墙站起身来,“停下,都停下!我跟你们走!”
可城外兵刃相接,嘶吼声一片,阮蘅这一声显得尤为微弱。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够了!都停下,我跟你们走!不要再杀了!”
她从未有过如这般孤立无援而绝望过,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死去。
阮蘅咬牙捡起一支箭搭在弓上,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杀人,可若是能救回自己人,她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她双手紧紧拉着弓,即便双手发颤支撑不住,她也并未松开。
第一支箭,落空。
第二支,依旧。
第三支,第四支……
她锲而不舍地做着一件事,即便只能中一支箭……那也能救一个人。
她手心早已被勒出血痕,可早已察觉不出疼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决然。
她眼中空无一物,耳旁所有声音似乎都听不见了,直至有人扯着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娘娘,您看城中!”那侍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指着城内。
阮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的泪肆无忌惮地落下,混合血水与硝灰落下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