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升起时,世界被极致的黑暗覆盖,能够看到的远处的风景,也变得模糊不清,原野上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无名之风涌入平原,轻抚过野草,吹动了白发少女的衣摆与长发。
如蛛丝般细软的发丝自身后、被拂掠向眼前,放生澪停步在草浪里,抬高眼眸,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行路的方向。
原本已经失去存在感的某个存在,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出声道:
“真是悲惨。”
“你难道……不曾感觉羞耻么?明明拥有无限的生命,却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
一瞬间,放生澪以为他是在说他自己。
但很快,她意识到无惨话中所指的人是她。
“你也会感觉不服气?”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鬼舞辻无惨换了个略显惊讶的口吻。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遇到悲惨的事情,只会暗地里伤心的人,就算拥有永恒的生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放生澪默默无言。
时间静静从两人身边流走,直到怀中肉块的声音无端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地怨懑起来。
“打算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
“你就不能换一张脸吗?”
他在压抑下更显得低沉的嗓音,就好像要将臼齿咬碎般深刻。
“愤怒,生气,反驳我辱骂我,随便指责点什么都好!反正我又杀不死你,你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
放生澪心里“哦”了一声,已然习惯了他的忽然变脸。
“看来,你以前尝试过杀我。”
她想让无惨更多地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可一旦涉及此,对方却露出了被刺痛一般的烦闷之色,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了。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那些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谈了。”
“放生澪,只是看你快死了,我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的。”
“毕竟,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死亡,未免也太轻易了点。”
他倏尔幽幽道,自鲜红的筋肉上睁开的眼睛,泛起讥诮地斜睨过来:“说起来,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生为何会如此悲惨吗?”
“你就从没有质问过老天,这世界上普通人类那么多,为何独你一个这么倒霉?”
“如果……你真能够接受,那你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是我把黑死牟变成鬼的。”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坦白道。
“黑…死牟……”
放生澪跟着他的声音慢慢念了一遍。
“哦?你不知道么?”
“这是你丈夫的另一个名字啊。”
无惨的声音极其冷酷。
“他为短暂的寿命所困扰,我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白发少女苍白的下唇似乎是动了一动,却仍旧低头不语。
“那你知不知道,产屋敷家现任的继承人也已经被杀了?”
像是还不满意她的反应,鬼舞辻无惨有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