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有鹰炮么?你们不是会集群冲锋么?你们不是号称百发百中,隔着一千寻(约1600米)能打断头发丝么?看家本事都使出来啊!赶紧把城外的绿皮怪物碾碎,过来嘲笑我这个穷光蛋步兵啊!!!”
他惹来了不少兽人注意。但那些怪物,现在明显更关心西侧山口,基本只是冲他瞪眼呲牙而已。只有一个哥布林(似乎是之前送鱼干的那个)临时停下,对着尚皮耶尖声尖气地骂了几句。“甭嚎了!”小绿皮的方言比大绿皮更怪,听着像是刚嚼了一法担生辣椒:
“他们救不了你!他们全输!俺们受祝民,坚如半(磐)石!”
哥布林确实在很努力地挑衅了。但尚皮耶只是微笑着回以中指,对这只丑八怪嗤之以鼻。
【磐石?烂土豆还差不多。“受祝之民”又如何?自己给自己封的头衔罢了,出了恶地有谁承认?王队对上兽人,就算刚开始输上几局,用不了多久也能找回场子,这么些年了年一贯如此。等着吧,你们的末日,马上就要到了!】
尚皮耶春风得意地站在板条箱边上,一直站到腰酸腿疼,全身上下的肌肉差点一齐抽筋。看太阳上升的幅度,他最少也等了一个小时,可西侧山口那边,情况却是越等越不对头,让尚皮耶的期盼一再落空。
他渴望的万马奔腾、铁蹄将兽人踏进河道的壮观场面,直到最后也没出现。兽人的西部围城营地,打着打着干脆不再派遣援兵,军营大门就像没事似地洞开。更加令人焦虑的是,在这一个钟头当中,枪声居然越来越小声、越来越稀落。哪怕智障都能听出,那帮令人不省心的马背小子,肯定正在沿着原路撤退。
尚皮耶不愿承认自己有错,更不愿意承认哥布林的判断正确。【瘦骨伶仃的小矮子,压根不配说对答案。】他只能想尽办法找理由,用精神胜利法将友军的行动正当化:
诱敌深入。没错,骑兵一定是在诱敌深入,准备到伏击圈干票大的。这是好事,说明新来的这批援军,指挥官是个明事理的人。救世军就不一样了,居伊爵士老得牙都快掉光,连打蛋器都能立反,临机应变的能耐基本等于没有,被杀纯属活该。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两次,新来的这批援军,一定可以打赢!
他就这样等啊等啊,在心里不断推演敌我双方的行动,比真正指挥战斗的将军都要心累。然而,尚皮耶所期盼的胜利,却像个临场耍大牌的名角,哪怕急死观众也不肯露面。
渐渐地,火绳枪的声音完全断绝,大道上的烟尘,不久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渐渐地,出营支援的兽人开始陆续返回,他们的确弄丢了几面旗帜,但整体规模并没有缩减多少,有几个头目甚至在进门时放声高歌,引得周围一片鬼哭狼嚎。
尚皮耶闭上眼睛,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用力堵住耳朵,想要借此屏蔽思考,以便求得心中平静。然而,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个许久不曾露面的双獠鬼,突然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隆隆的脚步声堪比山洪,隔得老远就震得他汗毛直竖。
“小娃崽!”兽人战酋似乎心情很好,处决逃兵时的那份残忍劲,早已消弭无踪。这家伙将一把奇怪的石锤搭在右肩,胸前挂着半张狼皮,不仅黏糊糊地沾满污渍,而且还绑着三颗晃荡不已、持续滴落鲜血的圆形物体:
“傻眼了吧?白高兴了吧?过来瞅瞅你的援兵,过来瞅瞅你的老伙计!”
说话间,他已经解下了那些个圆形物体,炫耀似地一把提起。那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硬拽下来的;三人一个金发两个褐发,全都不屈地睁着眼睛,哪怕战死也要怒视绿肤怪物。
“愿诸位在天堂安息。”尚皮耶努力让自己站直,一面与发抖的双腿作斗争,一面用生疏的动作画出十—字,向阵亡的友军将士致敬:
“你们死得其所,你们英勇奋战。你们带走了上百倍的敌人,如此功绩,蓝血贵族也只能抬头仰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双獠鬼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三名骑兵的首级甩到胳膊上上。“不赖,小娃崽,这笑话说的真不赖!”他伸出粗壮的绿色指头,弹了弹极其显眼的下獠牙,黑色的瞬膜再次泛出虹光:
“刚打完大胜仗,就看见这么一出(chu)好戏,今天运气实在是棒。那边那个谁,对,说的就是你,赶紧弄两条蛇包肉过来,要五分熟!不准私吞,这个凡人小兵该赏!”
“省省吧,绿皮肤畜生。”尚皮耶轻蔑地哼了一声,照地上就是一口唾沫。“我用不着你的‘赏赐’,这次不要,以后也不要!把那堆臭哄哄的饲料,留给你那群卑鄙无耻的手下吧。他们刚刚伤亡了上千人,正得补充精力嘞!”
兽人战酋立即做出回应。并非用言语,而是以实际行动。“看好,”他把三颗首级的长发揉成一股,先是用力旋转两周,再恶狠狠地丢向尚皮耶:
“哎,睁大眼睛看好。小娃崽,死的是凡人还是受祝之民?嘴巴张大,仔细讲清楚!”
血肉模糊的首级,重重砸上板条箱侧面。腐朽的木板当即碎裂,整只箱子也随即垮塌,令尚皮耶鲁蒙失去了长久以来的支撑。但他没有摔倒,虽然小腿疼得像是针扎,剑伤附近的筋肉也开始抽搐,可他还是坚持站在原地,不肯在双獠鬼面前示弱。
“是我们的人没错。怎么了?这又怎么了?”尚皮耶一面强词夺理,一面右手扶腰,指头一点一点地挪向木刀片。每个动作都会牵动针脚,痛得他不停冒出冷汗,但骑兵那不肯合上的眼睛,却像暴风雨中的灯塔,给了尚皮耶继续坚持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