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明白了。‘此地主人’,指的原来是我。严格来说,我不能算是防空工事所有人,仅仅只是研究所聘请的管理者。但雇主早已死去,旧日欧陆诸国也已不复存在,那我就勉为其难,暂时担当这个角色吧。至于长头怪物,它们太过令人不快,还是另找时间再谈吧。我现在的职责是好好招待客人,长久以来第一批值得招待的客人。两位请进,这边走,请进~”
伴随着他的话语,全息塔楼再次改变形状,成了一枚红、白、蓝三色的卡通箭头。顺着投影往下瞧,能看到一条缓缓打开的石缝,不偏不倚恰好就在正北方向(如果罗盘没失灵的话)。几声微弱的“噼啪”过后,科幻片中常见的幽蓝光芒,便开始从开口当中不断渗出,此情此景,颇有《第三类接触》的意境。
但弗朗辛并没有迈步。索仲武也是一样。“巫先生。有个数字你是不是弄错了?”按照分工,他这位下士开始唱红脸,专捡不好听的话敲打对方:
“我们这边总共五个人。你却只让‘两位’客人进去。我受累多问一句,你究竟挑的是哪两位啊?”
“荒野居民不得进入。”成年男声倒也干脆,没像政客那样大兜圈子:
“我讨厌他们。每一年,都有荒野居民进洞探险,妄想找到不存在的宝藏。我不愿同他们交流,我不愿看到他们的龋齿,全息投影就是为这一类的入侵者准备的。今天,我允许他们见识电梯入口,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但踏入内部人员专用区域这件事,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允——”
“允许?你有什么资格谈允许!”大保罗“刷”地拔出长剑,大步流星地向前连踏三步,防毒面具都拦不住他的怒火:
“想赶我走?先把巴雷的死因,一五一十讲清楚!二十三年前,是不是你在陡坡那里耍巫术,当着我们的面把巴雷掳走?五年前,巴雷想要逃跑,结果惨死在‘最初井’,是不是你在背后下的毒手?你骂我们是荒野居民,那你又是什么怪物?该下地狱的巫妖!”
“你试图用手工锻打的铁质兵器,威胁守护工事的本地主人。此外,你还对我提出了包括谋杀、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在内的多项荒谬指控。”成年男声干得像碎木屑,听得人喉咙阵阵发痛:
“我对此并不惊讶。因为荒野之民本就蛮横霸道,只会将自己的妄想加诸他人之上。带着你的同伴立即离开,我还要招待真正的文明客人!”
“何必着急。何必着急。”埃米尔潘摘下头盔,大摇大摆地走到老兵前面,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跟外交使节也差不了多少:
“向你致敬,守护工事的领主大人。这位士兵,二十三年前确实在此地失去了亲人,此事我可以作证。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刻,往往会说出不太悦耳的言论,这点也是人之常情。领主大人,守护防空工事的领主大人,能否请你暂时忘记不悦,然后慷慨地动用宝贵时间,回忆一下二十三年前的往事呢?陡坡那里发生的事件,应该逃不过你的监视吧?”
“你应该是位神甫。谈话技巧值得嘉许,但却过于老套。”巫先生果然是巫先生,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直来直去,根本不给对方留台阶,一下就把画皮全给揭开:
“我的建议:你不必如此虚伪,想要什么信息,直接询问即可。但我必须声明,二十三年前,无论洞穴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对此均无了解。因为长头怪物恰在那年到来,虽然人数不多,但它们却拒绝离开,全息投影也只能将其暂时驱离。我在极度愤怒之余,关闭了核心区域之外的所有监控摄像头,三天前方才重开。”
【也就是说,巫先生当了整整二十三年宅男。】索仲武舔舔上唇,觉得后脊梁上冷汗阵阵渗出。【不对,他之前也是足不出户,憋在洞里自己跟自己玩。不得了哪,这位在窝里蹲了至少1499年,而且一直拒绝与外来者交流。我们今天,可真是碰上了一位麻烦人物。】
然而,在场的麻烦人物,远不止“巫先生”一人。“长头怪物的确可恶。”埃米尔潘虽然当面挨了一顿喷,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态度照样恭敬,躬身行礼时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它们只知毁灭,不懂耕耘,必定是恶魔的污秽产物。吾等荒野之民,之前一直同天降之子并肩奋战,努力削减这群土无伤的数目。啊,差点忘了介绍,‘土无伤’这个名字,乃是两位阁下亲口赐予。我们联合调查了土无伤,发掘了这个种族的许多秘密;如果能有幸进入领主大人府邸,对这些秘密展开进一步研究,吾等荒野之民,必将感到语言无法形容的莫大荣幸。”
“我应该对你厉声呵斥,并当面揭穿你的险恶用心。”神秘的“巫先生”,虽然说的话相当不好听,但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感情要素。有那么一瞬间,他听上去简直就是正常人了:
“然而,沉睡已久的感性,却被你的建议重新唤醒。你成功了,荒野居民,以微不足道的本钱,赢得了千载难逢的头彩。与客人一同进来吧,记得将这番经历如实记录,向地面上那些所谓的蓝血贵族,尽情炫耀吧!”
“这将成为有生以来,最令我感动的经历。”驻村神甫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明明戴着防毒面具,却还要装出抹眼泪的模样:
“奇妙之旅。神奇之地。领主大人,我感受到了博爱;在你身上,我感到了真正意义的博爱。那么,就让我带领两位同伴,诚惶诚恐地追随在天降之子身后——”
“马屁拍够没有?”动力装甲扩音器中,传出了多萝茜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个字词,都像是从北极点捞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