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蕊虽才开始掌家,可眼下这混乱的局面,除了她竟也无人能管。
她吩咐管家先带人将国公爷抬进去躺下,吩咐人先扶大夫人回去冷静冷静,吩咐下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干净,吩咐人去迎一迎看郎中回来了没有。
她受国公府庇佑多年,从来见到的都是繁荣锦簇,今日亲眼见着国公府也被卷入夺嫡之中,头一次发觉自己离了国公府,其实也什么都不是了。
赵怀峥今夜为何没来?他是不是在外已经听到了国公府出事的消息,所以避嫌去了?
危难当头人人自保,若真是这样,方云蕊也不会怪他,她与赵怀峥之间的情分,原本就还没有到了不离不弃的地步。
一番忙活之后,再乱的场面也渐渐归于平静,郎中终于来了,亲看过了国公爷,说不过是因为喝多了酒,又心火淤积罢了,国公爷一生身体康健,身子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会晕厥。
此话一出,堂中人各自都松了口气,仿佛只要有荣国公在,这国公府就不会倒。
看着国公爷吃了药后,方云蕊便夤夜去了朝晖堂看望大夫人,还未踏入里屋就闻得阵阵压抑的低泣,方云蕊默然了半晌,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她看见大夫人扑倒在床榻旁,哭得两眼发肿。
“大夫人。”方云蕊轻轻唤了一句,走过去蹲身下来,将手心搭在江月容肩上轻轻抚摸安慰着。
晨时见大夫人时,她还逍遥快活着,跟方云蕊讨论孀居多年丈夫背信弃义的女子,能不能想方设法从外面弄个面首进来悄悄养着,转眼她家中也遭了巨变,尚不知是什么情况。
方云蕊无从宽慰,只能安静在旁默然陪着。
眼前此景突然让她想起自己刚刚失去双亲的时候,满心绝望,看谁人都觉得不善,在这国公府说话做事战战兢兢,好几次起过轻生的念头。
那个时候海林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时间久了,她竟也慢慢回过神来,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江月容哭了一会儿,才起身看向方云蕊,道:“我连家里现在怎么样了都不知道,早知今日,江家当初还不如就留在金陵,不要进京呢。”
方云蕊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大夫人先要珍重自身才是。”
江月容看着方云蕊,突然想起什么,问她:“赵怀峥今晚是不是没来?”
方云蕊面色微变,点了下头。
“大夫人知道他为何没来?”
江月容忽然泪意一止,细细思忖起来,赵怀峥对江家格外忠心,绝不可能知道江家获罪,他那边都还没有一点反应的,他而今是华州团练使,即便暂在京城,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除非,今夜之前,京城没有丝毫的风声泄露。
那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呢?首先抄没江家的旨意,就一定不是今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