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靖被关进了宗人府,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小太监。
堂溪靖抬起头,第三次认真看起了面前的少年。
小太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衣袖,眼眶也跟着红了,“殿下……”
堂溪靖想要挤出一个笑,然而却只觉得整个人被从里到外掏空殆尽,再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力气。
“为什么还跟着我?我不可能再翻身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你是……傻子吗?”堂溪靖道。
小太监闻言惨然一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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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活着,但堂溪靖却觉得自己似乎早就死了,死在少时主动攀附堂溪瑜时,死在堂溪涧登基那一日,死在去西北的路上,死在夕阳如血的战场上,死在对着亲生母亲拉开弓箭那一刻。
似乎那日的弓箭射死的不仅是母妃,还有他自己。
如今的他,不过徒留一具躯壳而已。
他拖着这副躯壳苟延残喘,熬过一日又一日。
宗人府的天似乎一直都是冷的,只有那个小太监是一抹亮色。
堂溪靖不明白他为什么依旧可以每日那么开心?
明明住的地方四面漏风,吃的是残羹剩饭,日日胆战心惊。
然而那小太监却总是笑着,想尽办法为他弄来各种东西,甚至在院中开辟了一块菜地。
“殿下,这样我们就有菜吃了。”
堂溪靖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次,然而小太监一次都没有回答过。
直到这次,他才终于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眼神像是忐忑,却又充满憧憬。
“殿下或许已经忘了……”
“什么?”
“从前奴才在景阳宫当差时,奉命给三殿下送东西,结果不小心把东西打碎了,三殿下气得要杀了奴才,奴才吓得直哭,然后……”
小太监说到这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事,眼中透着几分羞赧,“您不仅劝下了三皇子,还把奴才扶了起来,安慰奴才别哭了。”
“但那个时候奴才太害怕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然后您从旁边拿了一块糕点给奴才,让奴才快走,不然三殿下生起气来,您也拦不住。”
堂溪靖听得直愣,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又或者说是当年他习惯了在三哥身边扮好人,这样事发生过太多,多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怎么会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堂溪靖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是因为这么一件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能无怨无悔地陪他这么久吗?
真是……傻透了。
他对很多人都这么好过,却只碰到过这一个傻子。
如今的堂溪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五皇子。
因此堂溪靖想要出口讥讽,让他早点清醒。
然而不知为何,只是对上他的眼睛,那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事到如今,只有小太监还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可后来,小太监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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