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忱的管事听了这话,眼角下的肉微微抽动了一记,竭力掩好鄙视。栖州的新知州分明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来栖州不过半年之久,监狱里关满了人,栖水边挂满了尸体,就这还不是妄加苛责之人,果然从来都是官官相互。头上加戴了乌纱帽,那嘴便再也说不来黑白分明的话来。
付忱随时载出了榷场,又走了一射之地,见左右再无官兵,当下挣开时载的手,道:“时兄,就此别过。”
时载哪肯放他走,苦涩道:“付忱……”
付忱靠近他,笑:“时载,官匪不两立,你是官,我是匪,你与交,你是通匪,而是则是背义。你我二人当自清自己是何身份。”
时载压低声音:“阿忱,从来没有千年为寇的,你就这般沉沦草莽之中,再不回首?”
付忱不以为然一笑:“我无亲无故,无牵无挂,阿载,你要我回首,却我回到何处去?”
时载心头巨痛,脸色整个灰败下去。
付忱又笑了笑:“阿时,家中有娘亲牵挂,当离我远点,免受我牵累。”
付忱的管事生怕付忱听了时载的蛊惑,冷笑:“郎君,我们回吧,何必与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多费口舌。”又讥刺时载道,“你们孤儿寡母,依附郎君家过活,得付家资助,读书识字。一朝付家遭难,你们母子倒好,生怕误了自己的青云路,避得远远的,只当不识。天无眼,竟也叫你这等人中了科举,做了官。此等心黑之人,又能做得什么好官。”
时载面上紫涨,双目微红,如遭雷殛,堂堂七尺男儿险些掉下泪来。他与母亲受付家大恩,却未曾有一丝回报。
付忱看时载这模样,到底从小一处长大,心中不忍:“时……”
“郎君,我们出来好些时日,二当家怕要挂念,还是早些回吧。”管事打断掉。
付忱回过神来,道:“也好。”
一直尾随与他们的李在,虽远远听不大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心下焦急,又见付忱有离去之意,暗道:不如诈他们一诈。他们若是无辜,我自请二十鞭,他们若是个贼,这天大的功劳却不好从指缝间溜走。
当下一声厉喝:“时明府退后,看我生擒这个贼人。”
惊变之下,付忱难以置信看着时载,时载摇了下头,以示自己不知。管事却是大怒:“狗官。”骂罢,拔出朴刀就想先砍一刀是载泄气。
李在大喜过望,既亮了兵器,还能不是个贼,当下欺身而上,与那管事缠斗起来。府外长街人来人往,这几日又是正热闹之时,当下街上乱成一团,挑担的卖菜的纷纷蹿逃,前脚踩了脚后跟,尖叫声一片。有机灵立马狂奔去找巡街差役。
时载大急,付忱他们是不知这条街的底细,他却知得不少,这里的商户都不是栖州本地人,多数是楼淮祀从京中带来,里面有不少好手,这番再斗下去,哪里走得脱?他不愿好友为寇,却也不愿付忱身陷牢狱。
眼看李成与管事打得难分难解,远处巡街的差役闻风而至,时载一拉付忱,道:“挟我质,你们快走。”
付忱不过一瞬的迟疑,他到底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当下短刃出袖,架在了时载的脖子上,喝道:“不愿这狗官丧命,就给我停下手来。”
李在一声冷笑,他早疑心这二人有交,心道:怕不是勾结做戏。
付忱却是个下得了手,对着时载的手臂挥下一刀,这一刀又快又狠,深入臂骨,时载闷哼一声,脸上血色灰退。付忱将刀移回时载的脖子,冷声道:“刚才这一刀见骨,现在这一刀就会断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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