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原谅对方迫于朝堂压力,押送他回京,可以原谅对方怒他私动兵马,锒铛下狱。
但不能原谅漫长的等待和彷徨,不能原谅似铁的君心。
他能接受周唯谨质问他,怒骂他。
却不能接受周唯谨暗中心疑,遣人送来一壶毒酒,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是此刻,秦时行看着周唯谨血色褪尽的唇,心里升起一丝微末的希望,他想听对方解释。
该有一个解释的。
周唯谨怔怔地看着他,嘴唇颤抖,却只是道:“……对不起。”
他知道王爷在等他解释,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千里押送,七日牢狱,不闻不问,桩桩件件都是他的错。
他不会推诿,不会矫饰,更不会辩解。
千错万错,都是他错了。
决定在最繁华的除夕夜假死脱身,王爷当时是有多绝望?
房中又陷入沉默。
秦时行自嘲地笑笑,果然不该有奢望。
话题回到了最初:“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
周唯谨低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那便多谢皇上恩典。”
秦时行站起身,摆出送客的姿势:“时辰不早,皇上请回吧。”
周唯谨起身时晃了晃,晕眩时似乎有一只手扶了他一下,又似乎没有。
他按住桌角缓了一阵,等眼前恢复清明,秦时行仍站在一步远外没有动。
那便是没有了。
两人沉默地走到书房门口,周唯谨说:“风大,王爷不必送了。”
秦时行便止住脚步。
等他走到庭院中间,秦时行道:“望皇上保重龙体。”
声音很轻,似乎不想让人听到,可周唯谨还是听到了。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朕会的。”
隔着院墙,秦时行听到模糊的人声,然后是车轮转动声,马蹄哒哒声,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月隐在云后,院中寂静漆黑。
他转身,回了书房。
很快,一阵迟疑的敲门声传来,秦时行说:“请进。”
门被推开了,晏怀洲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秦时行,又迅速低下头:“二……王爷。”
在院门外,那位公子喊出王爷两个字起,他就全明白了。
天下只有一个姓秦的王爷,就是已故的摄政王。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