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徐应白抬手按住准备叫人的付凌疑,轻声道,“咳出来就好了。”
徐应白久病成医,对自己的身体有几斤几两十分清楚。他叹息一声:“暂时死不了。”
付凌疑收紧自己的臂膀。
现今已是六月了,天气热得有些闹人,徐应白却觉得冷。
前世这个时候,徐应白是在南渡的路上。
南渡时徐应白已经病重,那时付凌疑也是这样抱着他不松手,太医陈岁给他把脉,把完脉之后,总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太医院是历朝历代医术最为高明者所在处之一,而陈岁又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他尽力保住了徐应白的性命,让徐应白不至于在南渡伊始就一命呜呼。
只可惜南渡时条件有限,又舟车劳顿,事务繁多,陈岁除了用药请脉以外,没办法用其他的办法来延续徐应白的性命。
而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徐应白就已经释然,能活一天算一天。
幼时江湖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玄清子听一次气一次,拿着扫帚赶人。徐应白却不恼,心里想若是活过了二十五岁,算是赚了,若是活不过的话,那就算倒霉。
只可惜徐应白运气确实不太好,上一世,即便魏璋不杀他,不带他南渡,他兴许也活不到那年冬至,那几个月的时间,大概只够他将雍州的叛乱平定,将长安的防务给安排好。
他当时是想将雍州交给庄恣与魏珩,可惜未能成行。
至于今生,运气也不大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得更重。
“差人把李毅他们都叫过来。”
付凌疑不敢离开徐应白,用鸣镝将暗卫叫进来,让他们去找人,随即半抱着徐应白,给他穿衣——他此刻没力气抬手了。
腰封束好,付凌疑用那根木簪子挽起徐应白那一头漆黑如锦缎的长发。
木簪子斜插入墨发之中,付凌疑不甘心地环抱住徐应白的腰,咬牙道:“真的毫无办法吗?”
徐应白轻轻摇了摇头。
“至少如今,”徐应白说,“确实没有办法。”
他探手去揉付凌疑的脑袋,付凌疑低下头让他摸得更方便些。
付凌疑的头发又黑又硬,摸起来略微有点毛躁扎手,徐应白稍稍用力,付凌疑顺从地将头低得更低,炙热的呼吸洒在徐应白的颈间。
肌肤相接,付凌疑烫得像团火,徐应白被这团火灼烧得颤了一下。
而后付凌疑低下了头,他那双黑色的瞳仁压着滔天的不甘与不安,仿佛雪地里被逼到悬崖走投无路的狼。
徐应白以为付凌疑要狠狠咬一下自己。
付凌疑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克制地俯首,很轻地咬了一下徐应白耳垂上的那颗痣,动作轻得甚至不如徐应白养在徐府的那只白猫。
他的嗓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不论如何,别离开我……”
徐应白的手随之一顿,五指陷进付凌疑的发丝之中,被发丝缠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