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神情放松下来,看了一眼妺喜道:“兮姌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
“想是天明就该回来了,兮姌姑娘定会给家主带来北海郡的最新消息。”
妺喜垂眸说完又道:“家主再去床上歇会吧,还要一阵才天明,今日还是家主奉旨进宫的日子,家主养好精神才是。”
“我知道了,你着人去准备入宫的事吧。”
清欢遣开妺喜解了裙装,自己动手放下纱帐躺在床上。
其实也不怎么困了,精神还蛮好,至少心情确实因梦中的情绪宣泄轻松了不少。
她睁着漂亮的眼睛望向垂着璎珞扣的绣金海棠纱帐,无端想起昨晚的梦,想起穆云琛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何处都陪她去。想起他落在她脖颈上那清浅的吻,在她颈窝里灼烈的呼吸。
清欢的手指盖在唇上,不自觉的笑了。
这梦真的美好的可以啊,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如当初一般心中渴望那份死去的情感。
那梦里仿佛她又回到了从前,在属于她的宅邸,身边还有那个满心满眼装着她的穆九郎。
若是真的能让如今一身疲惫的她快乐,这样梦多做几次也无妨。
穆云琛这一夜睡了两个时辰就睡不着了,他心情极好披星戴月的就把一堆折子都批完了,天一亮就入了宫。
今日无朝会穆云琛到隆圣殿寝室外的时候,门外值守的绿衣小宦官躬着身低声禀道:“穆相,圣上还未起身呢。”
穆云琛今日亦没穿那紫绶金带的麒麟朝服,一身稳重的暗色枣红玄边长衣,发着玉冠,腰束银带,上面挂着镂空的月雕玉珏和坠着白晶的青玉私印,立在巍峨的红柱之间,长身而立风华尽显。
他语气自然而淡漠的问道:“昨夜圣上幸的哪一位?”
“陆嫔。”
“陆秋滢?”
“是,大皇子的生母,和韵殿陆嫔。”
穆云琛微微颔首之时,寝殿的朱红雕花楠木门被打开,闻玉跟前伺候的大宦官卫思礼到穆云琛身边笑着打了个千:“给穆相请早,圣上说外头下雨,怕风吹了雨到廊下湿了穆相的衣裳,请穆相到寝殿等候。”
到皇帝的寝殿里等见,往前推一百年恐怕都没有那么得脸的权臣,就算是王爷皇子都没有这份待遇,穆云琛这也真是天底下独一份的荣宠了。
对于这烫手的荣宠穆云琛却丝毫没有推辞,径直跟着卫思礼进了寝殿。
隆圣殿的寝殿格外宽敞,只是清晨处处都垂着帘幔,光线暗淡,盘龙的香炉里还续着昂贵的龙涎香,内殿的雕花门紧紧的闭着。
穆云琛在门外等候,却不似其他臣子等待面圣那般战战兢兢,他在殿内缓步而行看到窗前的罗汉床小杌子上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黑白残局。
穆云琛闲来无事便观那棋局,见黑子水平确实不行,一边倒的颓势,便思索着怎样才能力挽狂澜帮其扳回局面。
吱扭一声内殿的门开了,四名大力太监扛着一卷红色锦被从里面出来,那锦被的一端露出了一张美人脸,正是当年一心爱恋着要嫁给穆云琛的陆秋滢。
这一刻她见到穆云琛顿时尴尬难堪到了极点,眼中却又显出几许脆弱的哀伤,目光一直追随着穆云琛久久无法移开,直至被抬了出去。
可是从始至终穆云琛都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他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抬起。
“啊——下雨,睡得好。”
明黄常服未着头冠的闻玉自内室走出,随意的伸了个懒腰朝穆云琛而来。
穆云琛回身行了君臣礼,闻玉不在意的一摆手,一撩明黄的龙袍盘腿坐在了方才穆云琛观棋对面的位置,自顾自的执起一枚棋子道:“看出什么门道没有?昨晚跟陆嫔下棋,心里一直想你想的紧。”
闻玉喝了一口宫女端上来的热茶,放下茶盏道:“坐坐。就跟你下棋有意思,旁的人水平真不怎么样。哦,对了,姑母也是个中高手,不但下棋,朕排的剧她也能指教一二,可惜她又离京去了荆楚。”
闻玉说这话是实话,并非别的嫔妃大臣不敢赢他,实在是闻玉之前的将近二十年里都消磨在了这些风雅的游戏上,造诣极高,当真是难逢敌手。
穆云琛谢过闻玉赐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执起黑棋陪闻玉闲聊道:“丹阳大长公主一去亦有不少时日了,还未回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