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未婚妻身边的文三瞧她还没想明白,朝王小茹宠溺地笑笑,道:“郡主的意思是,她在村里亦是地位最高之人,都未曾横着走,如今到国都来,又如何会变呢?变的是环境是地位,但郡主赤诚之心却从未变过。”
“先生说得真好!”王小茹双手捧着脸,一脸崇拜地望着未婚夫:“果然是聪明人才能理解聪明人的想法啊!”
文三笑容不变,道:“不是要去看房子?”
原来此次王小茹等人入国都,是为着王家在国都置办产业。王小茹之父在国都有了体面的工作,自然也想把老婆孩子都接来国都,王小茹这几年跟着哥儿一起做事也没少挣银子,加上去年还有哥儿送给她的戏园子跟戏班子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她也存下了近万两的金库,在国都置办家业倒也不是难事儿。
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低落了不到一秒的王小茹一听他说要去看房子,立时两眼“蹭”地一下就亮了:“去的去的!”
葛歌去上班,未婚夫妻去看宅子,命苦的葛欢则被公府管事领着,去国子监报到了。
能进国子监者皆为国都中勋贵人家子弟,或是才情卓绝的平民子弟。葛家如今乃是三等公府,自然是有这名额的,是以葛欢在云州考完童生试,便被王小茹带着到国都来,然后就被葛歌这个黑心肝的姐姐塞到了国子监去开始新的求学之路。
国都中勋贵中姓葛的人家没几个,世家子弟们大都又是彼此见过或认识的,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葛欢,不仅面生得很,一口官话还带着奇怪的口音,是以当这新同窗迈进学堂第一步时,众人便晓得这是未来太子妃之弟了。
有笑脸相迎曲意奉承的,也有自恃身份在国都横行多年的,瞧不惯那乡下来的土包子还一副装模作样,下了课还坐那儿认真读书的模样,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带着他的跟班们,要去给这土包子一个下马威好好看看。
国子监距离京官总署并不远,正在女官署准备与属下一起到京郊去看新农具试用成效的葛歌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葛府的家仆来寻她。
“你们先准备,我一会儿就回来。”葛歌搁下手中的农具模型,虽报信的门童出去,却见原来是她安排跟在葛欢身边的书童李安。
李安见大姑娘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低声禀告道:“大姑娘,少爷与同窗在国子监里打起来了,先生叫奴才来请您过去。”
“桐英你回女官署说一声,叫王宜她们先行出发,我晚些再赶过去。”葛歌皱着眉头登上马车,这才上学第一日,还不到一个时辰,竟跟同窗打起来了?
国子监中,被打得脸都淤青的小胖子坐在那儿嗷嗷叫唤:“今日这泥腿子必须给我跪下,大喊三声他是猪,再给小爷赔礼道歉,这事儿才算完!”
发髻有些乱的葛欢却依旧如同一丛翠竹一般站着,一声不吭。叫今日值班的国子监先生愁得一个头三个大,他咋这么倒霉?偏偏轮到自己值班就撞着这事儿,一个是未来太子妃的弟弟,一个是文渊侯府捧在心尖儿的嫡孙。哪头都不是他这个从七品的国子监博士招惹得起的呀!
见毓敏郡主进来时,值班先生简直要两眼含泪地恭迎她了:“下官给郡主请安。”
葛歌点点头,道了声劳烦大人了,再看向一步一步挪向自己的葛欢,表情严肃中还带了一丝关切:“如何?可有受伤?”
“没受伤。”都做好要被她罚的心理准备的葛欢没想到这黑心的姐姐来到第一句竟是关心自己有无受伤,忍不住鼻子一酸,仰起头来望着她:“你不问我为何打架?”
葛歌见他没事,反而是那小胖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向葛欢,说到:“既如此,你便说说为何打架。”
“他骂我,还骂你…说,说你是…”葛欢一想到那死胖子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自己都张不出口复述一遍,他姐虽然对他很黑心,总罚他,可也不妨碍她是一个好人,骂他是泥腿子他无所谓,可谁敢玷污姐姐的名声一丁点儿,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葛歌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那小胖子说的话并没有多好听,揉了揉葛欢本就乱了的发髻:“放心,你姐我可是黑心大魔王,要这么点流言蜚语就能打倒我,那还能叫大魔王吗?”
安抚完以一敌多维护她名声的小英雄后,葛歌才走过来看着那小胖子:“家弟动手打了你,我替他的鲁莽赔礼道歉,你是不是也该向我赔礼?”
“不过是个插了根鸡毛就充凤凰的,也敢叫小爷赔礼?你算哪个牌面的野鸡?”小胖子一点儿都不怕她,叉着腰指了指地上,嚣张道:“你们俩一起给我跪下道歉,这事儿便就此作罢,不然,那泥腿子也别想在国子监混了!管国子监的大人可是我祖父的得意门生!”
文渊侯乃是前朝大儒,门生不少都在朝为官,文渊侯如今虽无官职,可官场上的势力仍不小,他家这孙子在国子监中横着走靠的是甚?正是文渊侯府的势力!这事儿在国子监中也是人人皆知,不过拿到明面上来说是第一次罢了。
“宝哥儿!不得胡言!”同样被叫了家长的文渊侯长子,如今同在朝为正四品下礼部侍郎的杨侍郎脚才迈过门槛,听到儿子这番狂言,吓得腿脖子都软了,连忙喝止幼子。
被叫做宝哥儿的小胖子见竟是爹来了,吓得立马闭口不言。
杨侍郎心神不宁极了,面上还是保持住冷静,朝葛歌拱手赔礼:“下官教子无方,还请郡主见谅。”
两人虽同为正四品下侍郎,但葛歌多了一层郡主爵位,杨侍郎自该向她行礼。
葛歌眸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杨大人这礼我可受不得,毕竟这国子监都姓杨了不是?”
说罢又与尴尬站在一旁的博士道:“若有财物损坏,我葛家愿赔偿,今日为家弟请半日假。”便领着葛欢回去了。
留下吓得满头大汗的杨侍郎恶狠狠地瞪了眼儿子:“回府!”
翌日,几道旨意分别发往文渊侯府、国子监祭酒府及平远公府。
文渊侯治家不严,罚俸一年,其子教子无方,降职一级,其孙闭门思过一月;国子监祭酒包庇纵容,营党结私,即日起撤去国子监祭酒一职,由翰林院大学士兼任国子监祭酒之位;平远公府教子不严,罚俸三月。
三道旨意齐下,在此事中仅损失三个月俸禄的葛家地位与旧勋贵相比如何,已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