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气,虞青然手心紧了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给爷爷相克的茶,争抢医治爷爷的功劳,屡次三番设计害我,哥哥就一点都不怀疑?还是说哥哥瞎了眼,盲了心,认贼作母!”
“住口。”
她怎么能这样说他?一贯的认知被颠覆,苏庭轩身形剧震,眼角通红,“没有,我没有……”
浓疮挑破总好过溃烂,心里微疼,虞青然忍了忍,仍是不依不饶,“如果方氏是个宽和的,为何屡屡阻拦我去苏府找你,门房每次见我就打,那时我才多大?我只是想见哥哥啊!我有错吗?”
苏庭轩的脸色一瞬灰败下来,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抬手想碰虞青然,手臂却茫然无措地垂下。
“你来找过我?”
良久,他听到自己艰涩沙哑的声音,“我以为……”
苏庭轩攥紧了拳,几近喘不过气,仿佛回到那段黑暗压抑的日子。
母亲病重,离不得汤药,屋里总是遮着厚厚的帘子,阴暗不见光,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所有人都愁容不展,只有然儿是鲜活的。她年岁尚小,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知道母亲病了会疼,日日逗趣哄母亲开心。
后来……
母亲离世,虞城山雷霆震怒,带走了虞青然,徒留下他。
敬重的母亲,可爱的幼妹相继离开他,只剩他一个人留在苏府,看着苏韫和方氏你侬我侬,看着母亲的院落
翻置一新,他多少次地想,想让虞城山也带走他。
他从不知虞青然来找过他。
毕竟,他是被舍弃的那个,如母亲一般,在苏府腐朽成泥。
“你既来找我,为何不回我的信?你可知……”
声音如砂纸磨过桌面,嘶哑哀怨,苏庭轩忍了忍,都是幼时的事,如今拿出来说倒显得在怪虞青然,他抿住唇,止住话语。
却见虞青然目露诧异,“哥哥何曾写过信?”
那些信,竟是没收到?那时父亲将他禁足,不许他出府半步,更不可能允许他跑去将军府。他分明托了近身侍从送信到将军府的……
怎么会没收到?
苏庭轩柔懦却不傻,与虞青然惊愕的视线交汇,两人皆是一震。
比起他的寡断,虞青然更加清明决然。
“哥哥还要自欺欺人吗?”
苏庭轩讷讷无言,清俊挺拔的身形在暴晒的烈阳下却萧瑟十足,微微颤抖,仿佛寒风中飘零的落叶。
“哥哥,以后柔儿当你的妹妹。”
“哥哥,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哥哥……”
压抑难捱的时间,是苏以柔陪他度过的,苏以柔比虞青然大一岁,却聪颖早慧,即使他一言不发,冷眼相待,她也总是贴着笑脸,不厌其烦的凑过来。
而现在,虞青然告诉他——
假的。
都是假的!
……
朗月为乌云遮蔽,晚风仍带着暑气。
庭院葡萄架下放置着一张小石台,台上搁着一叠奏折,宋祁言提笔,模仿孟成则的
字迹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