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事或可玩弄手腕,可感情一旦变质,沈嘉仪只愿“闻君有两意,故来相绝决”,却不肯再卑躬屈膝,或玩弄心计。
张氏默然片刻,微笑着把女儿轻轻拥入怀里:“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娘的倔丫头哟。”
心里已做绝断:大
不了把女儿留在家里一辈子,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沈夫人这里借前世案例教女儿,那位原本为了自家孩子,方才屈尊上山的许大人经过一场痛哭,宣泄多年郁气后,自去到屋外溪边汲水净面,重整衣冠,回到院中俯身长揖:
“许某失态,多谢阁下解我多年疑惑……却不知谢公子有何难处,许某虽不才,必当竭尽全力。”
谢十四轻轻点头,换了张纸再提笔:“先师逝后,十四本应结芦守坟三年不离坟头,如今贸然上京,皆因在守墓的日子,翻阅先生手稿,看到先生夹在书中的一张旧纸。”
写到此处谢十四并未搁笔,仅用左手从右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与许荆。
许荆颇为小心的双手接过,囊内纸张似寻常书页大小,对折数次放置。还未展开便能看见因年深日久,纸张泛黄,边缘已有破碎迹痕。
许荆下意识放缓呼吸,以朝圣般的姿态缓缓展开:“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八个大字钢劲有力,确是明镜先生手迹无疑。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先生贬谪北地时,一路前行时从未回头,可临到死前,原来心里也想着惦念着魂归故里。
先生是被贬谪的,生时无望返回,死后也不易。毕竟,下旨贬谪先生出京的那位如今虽不是圣上,可人家已是太上皇。
许荆哑然失笑:若是容易又何必来寻自己,谢十四他自己便能办了。
何况,能帮明镜先生落叶归根,纵然只是迎灵位归来,亦是无上荣誉。这哪此请托,明明是给自己送机缘:能被请托办得此事,已从另一方面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因那件往事被压制多年,自己说不得还能借此事更进一步。
“十四此生无缘青云,可老师遗愿不能不办,唯惜平日醉心书本,交游不广,京城之地更是人地两疏。忆起当初先生曾中提过许修撰的名字,十四这才便冒昧递贴一试。”
谢十四笔下最后一段话似一剂强心汤剂,许荆挺胸抬头掷地有声的回道:
“许某纵粉身碎骨,亦要完成先生遗愿。”
谢十四长揖致谢。
许荆这里小心放置好手中纸张方才还礼。
热血过后,许荆小心把旧纸依旧痕折好放置,依依不舍的物
归原主。
清清嗓子开口时老脸通红:
“许某不才,家有犬子,那个……”
登门前的理直气壮半分也无,唯剩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一片愁肠。
话才开头,许荆便自已住口。羞口难张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谢十四已经缓缓摇头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语。
看着低头行礼,已摆出送客姿态的谢公子,许荆失望之情溢于颜表却不敢再强求,心里念着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回礼后缓缓离去。
再次踏足后山林间小道时,许荆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傲慢只是强撑出的假像,回去时却真正的踌躇满志:迎先生灵柩落叶归根,仅凭自己肯定不行,可自己只需放出风声,该是其它人上赶着求着自己,自己可从容挑人共襄盛举。
自己大可公私兼备,也为自家从中谋份福利。
只是思来想去,有了谢十四珠玉在前,其余人便真入不了自己的眼。
虽说人心不可太贪,可终究是可惜……
就这么忽喜忽悲,思绪如潮时,许荆听得后面有人高声呼唤:“许先生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