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父母对桩婚约还曾有什么想法,也会被他那些混帐事迹完全打消。
对于母亲的此刻说法,沈嘉
仪倒另有一番看法。
&ot;这事真不急,娘也知道女儿有了梦中经历,如今心中对姻缘之事不但没有期许,还隐隐有些畏惧。至于那位再混帐,可按着梦中记忆,至多三年的寿数,算不得什么拖累。
家中若是抢在他回京之前退了婚约,依那位的性子,说不得还要闹事。那位的靠山咱们家也不敢招惹,何苦平空给家里树了个难惹的仇敌。”
沈夫人默然,任谁遇到那样的事,纵是人在梦境,身上无伤,可心伤总是难避,只能慢慢交付于时光安抚。
长宁侯府自家自是不惧,可真有些招架不住进京后那位混帐……
女儿如今无心婚嫁,可招婿也算不得什么好法子,世间但凡还有一分心气的好男儿谁肯倒插门?
退不了婚约且拖着。
与自己相比女儿行为想法上或有诸多不足处,可与过年前的女儿比较,张氏觉得应称惊喜。
“有了背主之前因,嘉仪抢先处理奶娘母子的思路不错,就是心太软,这种背主之人,放她们出府根本是在纵虎归山,这事……”
“娘。”
沈嘉仪匆匆开口,截断了沈夫人的话头:
“女儿知道娘的意思,但放逐出府的盘算女儿也是经过认真考虑。
除了因为那些背叛如今还没有发生,更因为女儿在梦境中,知到了父母为什么给我选了那样一位奶娘,又对她的女儿桃红一直亲眼有加宽厚相待真正原因。”
因为桃红与自己生辰八字完全一致。
在家中所有下人认知里,奶娘与桃红这对母女在自己家里签订的仅是雇佣活楔,而非买断终生的买身楔。
长宁侯府可以不理会抬进多少个身在奴籍的女子,当作妾室通房。却不能不理会过完六礼,持着八字相同庚帖,光明正大在嫁入侯府的良家女。
那是真到万不得已时,父母宁肯冒着激怒东宫的危险,给自己谋划的最后一条退路。
沈夫人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那又如何?老爷在让郭氏进府当奶娘时便把那些盘算一一讲述清楚,也承诺过,纵是以后不需要她女儿代嫁,府里也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备份体面嫁妆让她风光出嫁,还会为郭氏养老送终,如此重诺,对她们母女都算得仁至
意尽。”
“可桃红呢?梦里的她临到最后依旧哭诉,同样在懵懂无知被订下终生,她却因身份低微,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她会心生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以前自己是真的不知,如今放那对母女出府,便算是抵了父母要桃红寻门好亲的承诺。这事虽不为人知,可天知地知,女儿觉如此处置,方能问心无愧。”
沈夫人并未继续讨论此事以避争议,另寻话题:
“嘉仪可想过在梦里最后,为何会被人评为自寻死路?”
“想过,父亲辞官还乡,段家声势鹊起,大势已是此起彼消。段家却是靠着女儿的嫁妆底子,置田买地开铺子养家糊口。这些产业本是嫁妆,自然挂在女儿名下。家中经济大权在女儿手中掌握,这既是女儿敢放话和离的底气所在,也是女儿被害的理由,自古财帛动人心。”
等到女儿说完,张氏才接着补充:
“还有姓段的十年沙场挣命,换得衣锦还乡,眼看着前途可期,这当口若出现富贵后休弃糟糠的污点,便是上赶着给对手送把柄。有此种种,你当时的所作所为真算得自取死路。”
“母亲觉得女儿当初该如何行事?”沈嘉仪已过了伤心之时,此刻还能似议论他人情形般虚心求教。
“先广散钱财多结缘,施恩于人,也向世人表示你仅剩少量财物傍身。
随后也别不急与姓段商议和离,而是吃口段家的食物你就口喷鲜血,他敢碰一下你便敢倒地不起。
三天一求医,五天一寻药,放出段家穷人乍富嫌你无用,欲谋财性命的流言,最后寻个段家贵客临门,在最为热闹的时刻素衣披发闯入进去,以无子为理由自求下堂,但求活命,把事情闹开,占足先手,后面便可慢慢施为。”
沈嘉仪神色微涩,思索片刻,抬头时一脸倔强:“娘,散财,示弱,栽脏,以退为进,这些手段女儿不是不会。可是,女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