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见他仍旧面色沉沉,心道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由轻哼了声,“没什么不明白的,你是薛殷,不是燕景笙,也不是其他任何人。你们本就不同,那就谈不上谁更略胜一筹。”
说罢,侧眸看着他,“你信不信,我今日说的,你再去问一遍,公主也依旧会对你说同样的话。她根本不会拿你和燕景笙比,你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
青鱼微滞,“你就这么了解公主……?”
他点头,“我还真就是这么了解公主,所以你听我的没错。”
夜里有些冷,月辉映在容洵面上,衬得他半张脸染上了光晕,连带着原本冰冷一片的眼底都如春日冰雪消融。
青鱼怔愣地看着,好一会,才将眼帘一垂,“容三郎君变了。”
“是吗。”容洵很无所谓。
“嗯……”他将头埋进臂弯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缓缓弯了弯眉眼,“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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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柳阿云起了个大早,吩咐了几个伙计上门去催那些还没将帐送来的掌事,自己则拿了算盘对着几本帐本拨动起来。
柳行头昨夜清点到很晚才睡下,她这才没让人去打扰。
这时天还灰蒙蒙的,堂内只能听见算珠撞击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响声。她的手动作很快,皙白细长,干净利落。
燕景笙在楼梯上站着看了一会,开口,“还差多少?”
柳阿云头也没抬,“八百二十两,还没把账目送来的只有云烟绸缎庄和茗春茶楼了,开春时这两家是最有生意做的,油水够肥,他们不会拿不出钱来,郎君放心便是。”
燕景笙默了默,“我有说过自己要用这些银子么?”
算盘的声音没停下。
“郎君是没说过,但薛殷要这三千两银子想必是因为郎君的阿姊,我都听我阿耶说过了。既然郎君找来了商行,想必跟那位娘子的目的是一样的吧。”她一顿,“虽说不知你们拿这么多钱是要做什么,但郎君救过我一回,我就不多问了。”
她原本分了两分神跟燕景笙说话,但自己这话音落下,头顶却忽然传来了点笑声。
柳阿云狐疑抬头,手上动作也停了,就看见白衣的少年半掩着嘴垂眸看她,眼底的笑意还未收回去,“你一直是这样的么?一本正经地叫比自己小的男子为‘郎君’。”
柳阿云一顿,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少年从头至尾都莫名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谈吐也老成得很,她自然就没把他归根为寻常的小郎君,不过一开口,说的话却成了,“……你怎的知道我比你年长?”
他轻抚下颌,思考了片刻,“直觉?”
柳阿云微抽嘴角,不咸不淡道,“那郎君的直觉倒挺准的。”说罢又垂头拨弄起手中的算盘,偌大的堂内回荡起清脆的响声。
燕潮见洗漱完下楼时,柳阿云已经把账本清点完了,另外两个掌事之后不久就急匆匆遣人把自家的账本送了来,合着略微一点,正好三千两。
她看燕潮见下来,便将一长串的单子给她过目,还指了指堆满了里间的那些现银,“也不知道娘子何时要用钱,如今商行里的现银只一千六百两,行里还有几辆牛车,倒是能去把剩下的银子拉来。就是不知道得拉到什么时候了。”
燕潮见接过来扫一眼,“不用,这些够了,到时候不够再派人去拉,免得引人耳目。”
柳阿云心道你们是打算做什么才会怕引人耳目?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问,“成,那这单子娘子就拿着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
说罢便告辞转身,打帘子去后头叫柳行头,燕潮见则一个人在堆满银子的里间门口站了一会,半晌,她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藏什么?”
话音刚落,从屋内的竹筐间就窜出来一个人。
“我还觉得自己藏得挺好呢……”白念嘀咕了句,站起身,“公主大安,别来无恙啊。”
“你既然来了,那就是阴家那头出事了吧,”燕潮见想起昨日燕景笙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