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望族的女子,尤其是阴家这样走下坡路的望族,她们从出生起就受着明确的阶层教育,只有嫁得好的女儿,能给娘家助力的女儿,在族中才会有地位,才能得到家族的撑腰。
阴十七娘若真能嫁进容家这等高门,就能在京城名媛圈里翻身。在阴家说什么算什么。
于她而言,如今的容理只会是一个非常碍事的存在。
所以她才会说那些话来试探她,她当然不会不救容理,只是想先看看阴十七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阴家是不是敌不知道,反正不是友。
看燕潮见久久没有答话,阴十七娘忐忑,“公主?”
“你真的想好了?”
燕潮见说话毫不留情,“你帮了容理,就意味着不可避免的要得罪一些人,到时若出了什么事,你最好记得是你自己要惹麻烦的。”
这话里的警告之意阴十七娘自然听得出来,她轻轻颔首,“我想好了,只求公主能救他。”
燕潮见:“……好罢。”
她立起身,招了敛霜进内,“把前些日子送来的几篮梨和那几箱彩锦装了车让周运送十七娘出宫回府。”
贵主不是个爱赏赐人的主,况且这阴十七娘和贵主关系也说不上多好,敛霜心底虽疑惑但也没问,福一福身便下去吩咐人搬东西。
燕潮见又回身冲阴十七娘道:“听好了,照我说的做。”
周运来时看见那辆全用来装了大箱小箱的马车也觉得奇怪,毕竟曾经的傅四娘都没得过贵主这么多赏赐,这阴十七娘到底是怎么得了他们贵主青睐的?
不过他自然不会多嘴,该干嘛干嘛。
因着圣人解了燕潮见的禁足,当日又赏了一大堆金银珠宝下去,全宫都知道晋陵公主隆宠依旧,守门的侍卫一见周运,不敢多盘查,赶忙放了行。
车里赏赐不少,阴家的下人光是搬就要搬一阵子,周运干脆就在府门口守着,等马车空了再给公主驾回去。
阴十七娘回去时叮嘱完下人轻慢些,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跑。
周运在外头着实等了很久才见阴家的下人慢吞吞地把马车驾出来,“周都尉久等。”
“哪里。”
他一抱拳,接过那人手里的缰绳一跨而上,看也没看车内,驱车而去。
进宫时的盘查比出宫时严,侍卫撩开帷幕看见马车里头搁着一个漆红箱子问:“都尉,这里头装的什么?”
周运不解,暗道难不成是阴家人漏了东西?不过这会儿也不能折返回去,便道:“是晋陵公主的东西。”
侍卫点点头,不再问,开门放行。
周运径自回殿报给燕潮见,谁知她听完却道:“哦,是方才阴家娘子说她家中有副上好的古琴,她琴技不佳,便说要送来给我。你替我把那箱子搬进来吧。”
周运对燕潮见的话向来不怀疑,点点头就出去搬东西了。只是这箱子着实有些沉,他又叫了个帮手这才把箱子搬进了殿里。
临走时,燕潮见又问,“你可知道储宫那边如何了?”
禁军不由分说把储宫外头围了,差点和亲卫军起了冲突,后来是燕景笙亲自发话叫亲卫退下,否则两军定然打起来。
周运好歹是都尉,自然知道些那头的状况,他犹豫了下,燕潮见笑:“怎的,如今连我都要瞒了?”
他忙道:“贵主息怒,属下不敢,听说殿下如今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贵主不必担忧,再过阵子禁军就会撤离了。”
再过阵子……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知道了,下去吧。”她恹恹。
周运见她此状欲言又止,最终没能说什么,转身默默退去。
寝殿里没人了,燕潮见顿了顿,这才转身蹲下,依次掰开那木箱的锁叩。
她也不怕里头的人突然窜出来,因为她知道他根本没法那么做。
盖子被她倏地揭开,只见那长方的漆红梨花木箱里,容理的嘴被白布捂了,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侧躺在里边,他感受到亮光,侧过头来,用虚弱而泛着寒光的目光静静盯着她。
燕潮见暗道阴十七娘瞧上去柔柔弱弱,干起事来倒半点不含糊,她冲他笑了笑,“你也有今天啊,容理。”
看来他的确不太好,能被一个女子绑了手装进箱子里。
容理没说话,燕潮见伸手要拉他起来,却被他倏地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