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阴家花宴,来了很多族里的人,阴十七娘知道,她们都是来凑热闹,想看自己笑话的。
毕竟容家再好,容三郎却着实不是个良人。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守活寡。
她心情复杂,既高兴又不高兴,却还是打算隔着屏风去偷偷看看那个传言中的容三郎。
可她没想到,自己透过屏风看到的,却是一个长身玉立,眉眼如画的少年郎。
他那日穿了一身月牙色的襕袍,衣襟上别了一块琉璃片,半透明,泛着光晕,衬得他身周都是一股叫人挪不开眼的贵气。
她的阿耶笑得很开心,或许是因为容三郎比传言中好上了太多太多,举止有礼又谈吐不凡,加之他背后的是容家。
就因为这一眼,容家这门亲事在阴十七娘心里,再没有了半点瑕疵。
后来她离开水榭被下人带着去见他,一想到要和他说话,心就会跳得很快很快。
那天花苑里的桃花树都开了,他立在中央,眼帘半掩,仰头看着桃花,也不知在想什么,她那时只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寂。
后来她紧张得声音打颤,才说了两三句话,他就忽然扭头走了。
她惊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这副模样惹了他不喜,赶忙去追,可容三郎却像是消失似的,她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直到后来,花宴快散了,她才终于找到他。
那时,她只是想留住他,才口不择言地问,还能不能再见。他听罢,却轻轻挑起嘴角笑了笑。
那时被那抹笑容迷了眼,没有想太多,后来她才觉得,容洵的那个笑容似乎有些悲伤。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似乎有关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连和她说着话的他,也是假的,真正的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知晓。
阴十七娘在唐氏那里留到了吃晚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容三郎,到底和公主是什么关系啊。”她垂着肩膀喃喃自语。
院子里很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忽然,不远处响起了“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草丛里。
阴十七娘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老鼠?
婢女都在屋子里,院中并没有人,她咽了口唾沫,踩上草地,绕过屋子,朝发出声音的那边缓缓走去。
弯月挂在天际,皎洁的月辉让她能隐隐看清不远处的草丛。
那里竟像是躺了一个人。
阴十七娘这回是真吓到了,她匆匆跑过去蹲下身,“你没事吧?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以为是自己屋里的哪个婢女,但她走近了才发现,不是。
是一个男人。
身上还带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盯着他的脸,缓缓皱起眉,“……容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