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不在乎,就不会对她做那种事。”他冷道,“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这样就能给你这个懦夫带去一点勇气了是么?”
容理闻言默然,面上没什么表情。
“罢了,我对你的过去没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容洵倏地抽出腰间的匕首。
“你要杀我?”他笑。
“不。”容洵否定,“我说了,我要揍你一顿。”
他把手中的匕首利落往后一抛,刀光划过空气,清脆一声响,砸落在了玉阶上。
他说:“用拳头。”
这三个字说完,容理的身形顿了顿,显然很意外,随后却忽然唇角一弯,垂下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气音。
那气音随着他颤抖的背脊转变成了哈哈大笑,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得往后倚靠在树干上,眼角都溢出了点泪光。
容洵撇嘴,“你也不用笑得这么厉害吧?”
容理还在笑,一边笑一边说:“你?要用拳头揍我?”他笑得前仆后仰,寂静的回廊下回荡着阵阵轻快爽朗的笑声。
好一阵,容理总算像是笑够了,拍拍胸脯给自己顺了好几口气,等他再抬眼时,嘴角的笑意突然烟消云散。
他将手中短剑随手一扔,“来吧。”
他们姓容,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可是他们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容理教他用刀,教他杀人,教他如何扼杀内心的良知,教他如何做一条听话懂事的狗。
他哭过,害怕过,怨恨过,最后,他没辜负他的期望,成了容家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可即便是如此,容理也一直都站在他仰起头才能看见的高处。
他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比他更懂得如何用那些刃器,如何杀人,如何才能讨得父亲的欢心。
他比他更理智,比他更无情,比他更适合做一把合格的刀。
可他却说:“容洵,容家最需要的是你。”
“容洵,你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那把刀。”
“容洵,杀人是件很快乐的事,你不觉得吗?”
“你说,你不这样觉得?”
“……是吗。”
“是这样啊。”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容洵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他不记得容理是用着什么样的神情说那句话的了,但他记得,那是一个黄昏。
在容府的屋檐上,容理就坐在他身边,手中一如既往地转悠着短剑,没有对他刀刃相向,没有对他冷言讽刺。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翌日,他就要离开皇都,被送去边疆。
这是容家的命令。
他应该会像往常那样乐意至极。
但容理那时的神情,似乎并不是笑着的。
容洵已经不大记得了。
他和这个兄长之间,比起用言语交流,更多的是用血和铁,就像是他们生来就会的方式。
现在也是一样。
容洵的拳头,一拳接一拳,挥向容理,是因为受着伤吗,容理的反应比平时要迟缓,容洵没有手下留情,一拳砸在他颊边,容理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染红了他的唇。
可他却依旧笑着。
他们生得很像,容家有三个儿子,二子的脸却和他们并不相像。他和他,对……就像是双生子那样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