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潮见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外面的婢女大概是觉得事成了,咯咯笑出声,诡异又刺耳,“别怪我,谁让你们打算杀了他,我不管什么嫡庶尊卑,那些都是面子,我只讲究先来后到,薛殷早就该死了,既然是死人就好好给我闭上嘴,不要冒出来抢别人的东西!”
她的声音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扉,传进青鱼耳里,使他蜷缩起身子,低垂了头,因为帷幕的暗色轻纱,他的眼前似乎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死人,不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他明明没有那样的打算。
外面没有声音了,容洵几乎是在那个婢女前脚刚走,后脚就站起来唰地一声踹开了门扉。
室内白烟霎时接连涌向屋外,燕潮见干咳两声,发现青鱼还蜷缩在角落里,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他还没来得及抬眼,就听见她沉沉的声音,“你不是死人,薛家也不是他们的东西,你只是想见自己的家人。”
“这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吗?”
“不是的。”她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公主……”青鱼的声音有些抖。
她不再说,将他拉起来,大步走出屋内。
屋外清新的空气使她脑中的昏沉消散了。
容洵见她出来,忙几步上前,“公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皱着眉,想伸手碰她又有些不敢。
燕潮见弯弯眉眼,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尖轻轻络住他,有些冰凉,“没事的,不要紧。”
容洵微不可见地滞了滞,垂着头,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没有松开,片刻,才低低“嗯”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薛丁燕带着几个护院大步迈进了院中,燕潮见回首,发现那个婢女被人抓在她身后,正嘤嘤地哭泣。
燕潮见道:“怎么回事,问问你身后那个婢女不就知道了?”
薛丁燕皱皱眉,冷着视线瞥那婢女一眼,又把目光放回燕潮见身上,“若不是我让人盯着,差点就要以为你那日说的话是在骗我了。”
她方才在正厅久久等不到人,气得摔了两个茶蛊,还在怒骂容家人果然骗了她。
燕潮见挑眉:“这是你们的家务事,管不好下人,跟我可没关系。”
这个婢女是跟着薛明一起进薛家的,体谅她这些年不离不弃,吃了很多苦,钟氏这才放她一直伺候薛明,没有太管教过。
谁想今日就敢把手伸那么长。
若是容家这几个人在薛家出了什么事,薛家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薛丁燕气得呼吸沉沉,可眼下不是处置她的时候,她抬起眼,“换个地方说话吧,希望你那日跟我说的话不是在扯谎。”
“自然,我从不食言。”
如她所料,薛家没人会信她,也就只有个薛丁燕愿意在她身上赌一把。
但,足够了。
她回眸看青鱼一眼,发现他正定定注视着远处的薛丁燕,轻纱遮掩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但他一定早就想和自己的家人相见了吧,他已经想了整整七年了。
所以今日,本该死去的薛殷从遥远的皇都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