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的手暴露在衣袍外,一根一根攥得很紧,就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他没说话,点点头,随后才低道:“……谢谢你,公主。”声音很小,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久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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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那日在容洵屋里凶了他那一句后,翌日睡醒起来脑袋冷静了些,忙过去想认个错,结果不知又被说了什么,再次怒气冲天的出来了。
她步回自己屋子,看见齐涣悠哉躺倒在榻上那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果真是养不熟的猫!”
齐涣愣了愣,“怎么了?”
齐玉也不知道怎么说,一屁股坐下,“我救了他,还给他治了伤,他也算报恩地帮了我一回,我以为他态度能好点了呢,结果还是那副模样。”语气忿忿。
齐涣掀掀眼皮,就知道是为了那个漂亮郎君,“我看就是阿姊你整日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人家才怕你呢。”
这话只是挖苦,齐玉的脸却蹭一下红了,“我哪有!”
她欲盖弥彰地咳嗽几声,“我只是觉得……他果然不是寻常人。”
“我一开始不就跟你说了。”齐涣嘀咕。
齐玉斜他一眼,“我的不寻常跟你的不寻常能不一样么。”她小声道:“你看咱们村里,哪有像他那么……漂亮的郎君,而且身手又好。”就是凶了点。
齐涣眨眨眼,觉得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
他倏地直起身,重新将齐玉打量了好几眼,这屋子狭窄,二人挤在一起,他能看得很清楚,他家阿姊脸上的神情如果要给其赋予名称的话,那恐怕就是“羞涩”。
齐涣愣了,“……阿姊你别是真看上人家了吧?”
齐玉一顿,低着头却没否认,耳尖更红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完了,这是真看上人家了。
叶涣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家阿姊少女怀春的模样,觉得怪……恶心的。他说:“怪不得你不让他走呢。”
这话齐玉不爱听了,“我作为大夫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可没有私心。”她撇撇嘴,“说了你也不懂。”
叶涣敷衍:“是是是,我不懂。等到时候人家伤好了要走,看你怎么办。”
结果这话说出去,齐玉忽然就闭嘴静了下来。齐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那什么,你就赶紧在他走之前问问他的意思呗!”
“意思……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人家对你有没有想法,虽说私定终生的戏码都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但眼下情形紧急,你旁敲侧击试试,万一人家也喜欢阿姊你呢?”齐涣出着馊主意,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那个姓容的郎君,被他们救回来时身上穿的衣服面料上乘,腰上鞶革挂着几颗金铃铛,叶涣还从他衣服袖中搜出了块玉佩并一方手帕。
他虽不识玉,但那块玉成色温润细腻,绝不是便宜货。而那块手帕的针线缜密秀洁,想必也不是便宜货,虽然看着像是女子的物什,但齐涣自己有小算盘,自然不会告诉齐玉。
这些东西他不敢拿,只略看了看就放回去了,心底倒是笃定这个郎君一定是个富庶之家的子弟。
他阿姊论长相论学识都平平无奇,但医术还是不错的。
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那个容家郎君是块石头也抵不住女子日日夜夜的精心呵护吧?只要阿姊能嫁进那个富庶之家,他就再也不用每日天不亮就上山采药材了!
且阿娘的腰也能好好进京去找个有名大夫瞧瞧。
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齐涣想得美滋滋的,可劲儿撺掇她:“你要不会,我给你出主意。阿姊人美心善,他瞎了眼才不乐意呢!”
齐玉听这话显然很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你惯会出些馊主意,我又不是没着过你的道。”她走到门边望了眼厨房的方向,一笑:“我自己想法子。”
她在厨房里捣鼓了碗鸡蛋面,早就将先前生气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踏踏迈着步子走进容洵屋里。
他正卧在榻上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她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又是这副模样……齐玉颦颦眉,将面放到桌上,“你不饿吗?”
“不饿。”真有必要,他可以三天不吃饭。
这么些天了,齐玉有些摸清了这个容郎君的路数,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默默“哦”了声,望着热腾腾冒出白气的面,忍不住又问:“吃点吧,我……特意给你做的。就当是我刚才凶了你,给你赔不是。”
她都主动低头了,他也得顺着台阶下吧?
可容洵就好像没听见这话似的,依旧不动声色,半点要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齐玉忍不住抽抽嘴角,又想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