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才不像,根本不一样。”她道,“你应该不是要来杀我吧。”她瞥了眼那把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
容理笑得漫不经心,悠悠将短剑收回,“我只是很想看看你害怕时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那你就算错了。”他一步一步凑紧,燕潮见被迫背靠在软枕上,“我不怕死。”
容理似乎不信,不咸不淡地哂笑了声。借着昏暗的火光,她发现容理的手臂上被绑了一层粗布,像是受过伤,再看他的面色,略显苍白,气色很不好。
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她再思索,容理又道:“那这样呢?”
“……如果我说,容洵死了。你会害怕吗?”
燕潮见倏地沉了脸,“你什么意思?”
容理哈哈笑了声,“别这么紧张,我又没说他真死了。”随后话音一转,“他没死,但也快死了。”
他晃晃胳膊,将衣袖撩起来,让燕潮见能看见他臂上裹着的粗布,上边还有一片猩红,“这是容洵刺的,左右臂,两刀。你猜猜他伤在哪里?”
他很享受燕潮见沉郁的神情,伸出一根手指,“一刀,在他的锁骨下。”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刀,直击右胸,伤口很深。我亲自下的手,我心里有数。没有死,也离死不远了。”
“说重点。”燕潮见不想和他废话。
容理道,“好,我就不绕圈子了。”他笑:“用你手里的绞车弩图来换那张绢纸,和容三的命。如何?”
“容三在你手里?”她反问。
容理颔首,“那是自然,这会儿被关在地牢里,没叫大夫,任他自生自灭呢。公主只要答应,我现下就把绢纸给你,等过几日,可去牢里提他的活人。”
谁知这话说完,她却没有紧张,没有害怕,只是扯起唇角嗤笑了声,“容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不成?”
容理道:“你觉得我在说谎?”
他忽然凑近了些,眸中映照着灯罩下的烛火,衬得他半边脸昏暗深沉,声音很低:“你有什么证据?”
他的确和容洵很像,漂亮又精致的面容,形状姣好的薄唇,像宝石般熠熠发亮的眸,但果然还是不一样,容洵的眼神不会像这样冰冷,冰冷到好似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感情。
燕潮见道:“容家被圣人忌惮只是幌子,你因此被送去边疆也是幌子,对吧?这只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容家失了圣心。”
“而在背后操控着容洵的是你们,也是圣人。目的就像圣人一直在做的那样,试探我,换句话说,警告我。”
“警告我记住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相反的,一旦我没禁得住试探,将图纸交出去,到了那时,我就彻底失去价值,末路只有死。”
那张图纸对燕景笙来说或许不是必要的,但对圣人,对那个经历过那场血流千里的夺嫡之争的圣人来说,却比什么都要重要。
她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那就很奇怪了。既然你们的目的不是图纸,而是试探,那你现在正对我做的事,也是为了试探。”
“容洵若真死了,吃亏的是你们,不是我。他那样的人,恐怕需要经过数十年的培养吧。就为了试探,你们真会亲手折了他么?”
她答:“我看,不尽然。”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真正如何,她根本没有证据。
容洵忽然没了踪影或许就是去找容理了,但他最后到底如何了,只有容理知道。眼下想要从他嘴里撬出容洵的去向,只有这个法子了。
燕潮见死死盯住他,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神情。
可她却没能从容理脸上捕捉到一丝异常,反而是他眸光颤了颤,兀然伸手,从下往上地用拇指和食指卡住了她的面颊,力道很大。
燕潮见来不及闪躲,被他手一拉,被迫与他凑得更近了。
容理的眸中有点点火光,看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珍宝。与方才那副冷然的面色截然不同。
他说:“原来如此。”
燕潮见皱皱眉。
他继续道:“我得撤回前言。”
“你似乎不是个蠢人,起码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说到这儿,他露出个笑,与之前几乎不带感情的笑意不同,这次像是孩童久违地发现了新玩具,欢悦又玩味,“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点他的去向,能不能找到他,就全凭你的本事了。”
“若是能把他找回来,这张绢纸,我可以考虑还给你。”他低道。
说完,微凉的手指尖在她柔软的面颊上狠狠摩挲了下,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